青霉素？贼赃！
席上原本微醺的几人，齐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几个医者先是下意识看向说话的秦窈，见秦窈面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又去看对面的江沁禾，却见对方满脸惊慌错愕，明显是一副做了亏心事被拆穿的心虚样子。
当初，秦窈把青霉素的制作方法，告知他们几个医者的时候，许了他们丰厚的报酬，同时也让他们全都签下了保密契书。
契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若他们违背保密契约，轻则赔偿弥补，重则需以全部身家及性命相抵。
他们这些医者本就是清正秉直之人，否则也不会在时疫严重的时候，不惧生死，主动留在隔离院为病人看病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签下契书，并未因为秦窈对他们许以重利，更多的是为了医者的一份责任罢了。就算没有契书约束，他们也不会泄露青霉素的丁点信息。
甚至，在隔离院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的情况下，仍然驻守，不曾回家与亲人团聚，也有避嫌的意思，便是怕外头的人会在这当口，通过他们家里人打听青霉素的事……
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便以为身边的人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
可秦窈刚才说，江沁禾竟然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青霉素的方子透露了出去！
他们和江沁禾共事许久，觉得江沁禾一个小姑娘，不远千里来到岭南，参与治疫，甚至来到情况最为恶劣的隔离院，足以说明她的人品是好的。
再加之日常与她相处，即便她偶尔会使个小性子，但总体也是个温和明理的人。因而此刻大家虽然见江沁禾心虚，仍是不敢置信又不甘心地向她确认道：“你真把方子偷给别人了？”
“我没有。求县主别拿我开玩笑。”江沁禾顶着几人灼灼质问的目光，咬死了不认。
并非是她懦弱怕死，怕秦窈按照契约真要了她的命。
如果能让青霉素得到推广，让天下少些病痛，她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她会毫无遗憾怨憎。
她不怕死，可如果她承认自己确实偷了方子，那所有人都会知道秦大小姐手里的方子来路不正，秦大小姐会受人攻击，日后推广青霉素，也会因此徒增许多困难。
她只有打死不认，秦大小姐手里的方子才能干干净净，才能对外说是大小姐自己研制出来的……
秦窈并不意外江沁禾的嘴硬，嗤了一声道：“有没有，你一个嫌疑人说了可不算。你父亲也算是绣衣卫里的老人了，绣衣卫查探消息的技能如何，你该清楚吧？你真以为你那些伎俩能瞒得过他们？”
她没给江沁禾继续狡辩的机会，而是紧接着又问道：“今天你突然要请客，还指明了来这里吃，也是秦思妩安排的吧？让我猜猜她是怎么和你说的？说她今日也会来这里，趁机再劝我把青霉素的方子公布天下？”
见江沁禾目光躲闪，秦窈便知自己猜中了八九，不由又嗤笑道：“你不会真信了吧？她手里已经有了方子，何需再多此一举来劝我？想要把我们这些知道方子的人哄出来，全都杀了才是，这样她就能独占方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江沁禾本就对秦思妩多有崇拜，后又见秦思妩为青霉素不能推广而哀痛，为她恨不能以死救天下的情怀所感动，更是几乎把对方奉若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此刻听秦窈污蔑秦思妩，江沁禾几乎是下意识便反驳道：“不可能，秦大小姐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激动地说完，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像是默认她和秦思妩联手偷了方子似的，便又急忙解释道：“我承认，秦大小姐手里确实也有青霉素的制作方子，但那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
“绣衣卫耳目灵敏，县主该不会是听说秦大小姐也研制出了青霉素，你不想有人与你分羹，才故意栽赃陷害我和大小姐的吧？你诬陷大小姐手里的方子是偷的，你就又能独占方子了！”
江沁禾慢慢冷静下来，脑子也变得灵活了许多，又飞快地说道：“我也承认，等会儿要来的人确实是大小姐。她也确实打算再劝县主把方子公布出去，但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能更健康地活着而已。她甚至打算，若能劝说得了你，她便不会公布自己也研制出方子的事，把名声功绩全都留给你，她什么都没打算争的！”
最后还不忘再次强调：“她绝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她的心胸比你以为的要广阔千百倍！”
看着江沁禾提起秦思妩时近乎虔诚的神情，秦窈不由皱眉啧舌，没想到秦思妩的洗脑能力竟这么强，江沁禾对她都已经到了无脑信任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不论和江沁禾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的。
秦窈顿了顿道：“自从我们进了这家私厨，门口领路的小厮一脸凶相，根本不像是正经迎客的样子，方才主人家上菜时，神色也有些慌张，差点儿弄撒了热汤，而且，这院子里也忒安静了些，简直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我看我们这会儿也不用多余争论，秦思妩到底是哪种人，很快你就会知道。只是知道后，还能不能活着再走出去，可就不好说了。”
像是为了印证秦窈的话，她话音刚落，外头便猝然响起一阵骚动。接着便听见砰地一声闷响，一个人影狠狠地砸在了包厢的窗棂上，原本合上的窗户，硬是被朝内撞开，一小簇血柱穿过被撞开的窗户，恰好打在窗边江沁禾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