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偏执

秦思妩先前对秦窈只有不甘和恨意。

不甘的是,二人同为秦家女,母亲又都是同一个“冯”字,甚至她们不分先后出生,连生辰八字都是一样的。

可就因为自己没有一个好外家,便生来注定要比秦窈低上一等,哪怕她样样都不比秦窈差。

她又恨秦窈。

恨秦窈狠心,不给小冯氏和自己留一丝活路。

小冯氏也就算了,可她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姐,秦窈竟不讲一丝情面,先是把她送进昭狱用刑,后又逼她不得不来岭南,险些丧命于叛军手中。

然而,今时此刻,秦思妩心里除了不甘和愤恨外,面对秦窈,突然又多了另外一种浓烈的情绪——嫉妒。

她嫉妒泰国公一家对秦窈的亲近,更嫉妒秦窈的好医术。

她想要秦窈手中的那本“医书”,但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总有一天,她要再次抢走秦窈身边的一切,既然她们拥有相同的八字,那秦窈如今所享受的一切,自己自然也享受得……

秦思妩努力敛下心思,又和秦窈探讨了些医术问题,直到确定给大皇子开刀的一系列事宜,均无遗漏,这才告辞。

临走前,她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顿步对秦窈说道:“对了,听说县主此次来,是想为解决时疫尽一份力的。

“刚好岭南时疫之事,叛乱前后都是我管的,最近我要忙着看顾殿下的腿疾,怕是也不得闲管这些,县主倒刚好可以代我的职。”

“不必。”秦窈毫不犹豫地拒绝。

如今岭南治疫方得到些成效,自己一到岭南,就突然代了秦思妩的职,只会让人以为,她就是冲着抢功劳去的。

这一路走来,岭南百姓间,都在流传上头有人要抢秦思妩的功劳,这才不让秦思妩承认,治疗时疫的药方是她研制的。

自己又在这节骨眼上“抢”了秦思妩,便正好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竖做靶子,告诉大家,前前后后针对秦思妩的人正是自己。

岭南时疫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也没必要代秦思妩的职务。

秦窈道:“稍后我打算去隔离院,救治病人。”

天灾人祸多了,古代总结出的治疫经验也很有一套,发现染病之人,便立刻把对方和与之亲近接触之人隔离起来,统一看顾治疗,便能很大程度上阻断时疫的传播。

但因为岭南缺医少药,再加上隔离院几乎全都是染病了的,传染风险很大,治疗着实是件苦差事,因而里头的痊愈情况并不理想,好些病人只是在里头等死。

当然,最关键的是,隔离院并不归秦思妩管。

秦思妩闻言,面上真真假假地露出一丝遗憾,但她倒没多纠缠,很快便继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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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窈和秦思妩研讨医术的时候,叛军首领邬行云不战而降的消息,早已经在众人的奔走道喜声中,飞快传遍全府。

这对岭南来说,着实是件大好的消息。

秦窈正想唤小莹去外头打探打探消息,便先听见门外有人报了一声:“平王殿下回来了!”

接着,消失了一整晚的姬长夷,便推门而入。

对方虽然一夜未睡,但大约是天生丽质,眼下竟不见一丝熬夜后的青黑。

但到底也是忙碌了一夜,秦窈迎上前,立刻便吩咐下人,赶紧做些好克化膳食送来。

姬长夷却阻止道:“早膳军营里已经用过了,不用麻烦。你们都下去吧。”

他挥退屋内伺候的人,而后忽然一把扯住秦窈,两人便一齐歪在了榻上:“我听说你昨晚也一夜未眠,便陪我一起补会儿觉。”

秦窈却还想着问邬行云的事,但还不等她开口,姬长夷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是的,又说道:“纵是天大的事,也等睡醒了再说。

“亏你还是医者,却不爱惜自身。秦思妩命硬,便是要救她,多等上一晚也使得的。来的路上,你都难受到要用参汤吊着了,眼下终于不用再赶路,却仍不好好休息,我瞧着你脸色更不好了。”

秦窈被姬长夷楼在胸前,姬长夷边说,边不由分说地把手覆在了秦窈的眼皮上。

外头越来越亮的日光骤然消失,眼前一片黑暗,但秦窈却只觉得安心,似乎真有了一丝睡意。

但她在姬长夷的手心下眨了眨眼,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直接歇在我房间里,怕是不妥。”

秦窈倒并不怎么在意这些,而且,两人早已经腻歪了一路,她也是喜欢这样的亲近的。

但这里毕竟是节度使府上,总要顾忌一些。

姬长夷却笃定又不甚在意地说道:“放安心,绣衣卫里里外外地守着,别说是人,就是连只鸟也飞不进来。”

顿了一下,他又道:“再者,就算真有人说些闲话,便把那封空白的和离书找出来,给他们看便是。”

当初的和离书是一纸空文,细论起来,二人可不还是正经夫妻?

“殿下倒好意思提和离书的事?”秦窈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小性儿。

得亏她没再嫁旁人,否则到时发现和离书是假的,那才要命。

“此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姬长夷突然松开了捂着秦窈眼睛的手,望进秦窈眼睛里。

但他嘴里说着对不住,眼中却不见一丝歉意。

“说来或许很是狂妄,之前但凡我想做一件事,不拘用什么法子,总能达成所愿,便觉天下没有我做不成的事,只有我不屑为之罢了。

“可在遇见你之后,我却忽然没了先前的自信,人也开始瞻前顾后。当初我之所以同意和离,是觉得我们之前成亲过于潦草,想在处理完身边的麻烦后,再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让全兆京的人,再提起你时,想到的都是我如何爱重你的,而非你是为冲喜才嫁给我的。可我却不能确定,届时你是否还愿意再嫁给我,不得已才留了后手。”

他向来淡漠的声线,此刻流溢出一些霸道和偏执:“我知道此举该被人唾弃不齿,可我宁愿被你怨恨唾弃,也不想你我今后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