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很快便被宫人们带了下去。
皇上又转向四皇子。
四皇子身子一抖，垂死挣扎道：“父皇，儿臣真的冤枉啊，我若真想对嘉贵妃做什么，又怎么可能会大喊大叫，反把人引来？”
他当时着实是被吓到了，才没控制住大喊出声。
现在想起来，也是悔得心肝疼。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能说明他确实不是故意去偷情的。
可皇上却对他的解释置若罔闻，只目光森冷地看向他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出宫开府了。朕记得城中鹿井旁有处空宅子，给你做府邸刚好，即日起，你便搬去那里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便什么时候能够出门。”
鹿井是兆京城的一口水井，所处地段还不错，只是传说井里闹鬼，渐渐的，鹿井变成了鬼井，周围的宅子更是十室九空，几乎没人敢在附近居住。
别的皇子出宫开府，都是提前选好日子，着工部悉心建造好府邸，再搬出宫去的。
可皇上却随意给自己指了个闹鬼的宅子，四皇子怎么会愿意？
况且，反省好了才准他出门，这不是让他坐牢的意思吗？
四皇子不甘心道：“父皇，您不能就这么把儿子撵出宫去……”
“朕要做什么，还得听你指手画脚？”皇上突然怒气勃发，一脚踹中四皇子心窝，“朕怎么养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若能有平王的三分好，何至于让朕如此！”
四皇子被踹翻在地，痛得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却也被激起了几分反骨，梗着脖子反驳道：“父皇但凡对我有对姬长夷的三分好，我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跪在这儿被父皇骂没用！”
皇上怒道：“你还敢顶嘴？”
四皇子索性豁出去了：“儿臣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姬长夷还在宫里的时候，他的衣食总是最好的，父皇更是手把手叫他写字，为他延请名师，更封了他异姓王——可我们十几个兄弟呢？我们可是父皇的亲儿子，可谁又有过这样的待遇？
“儿臣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您的私生子了！就算不是，父皇给了他这么多特例，能保证他自个儿不会多想吗？”
“放肆！”皇上气得摔碎了手边的茶盏，“朕是短了你的吃穿，还是没帮你请过老师？你自己不中用，不知反省自身，反而指天怨地，连朕都憎恨起来了——怎么？不想做朕的儿子了？
“王禄，取来玉牒，把这个不孝子的名字给朕即刻除去！”
玉牒除名，往后便是庶民一个了。
皇上虽然十几个儿子，也不算少，可最近接连好几个皇子出事，此时说要除名四皇子，明显是气话。
王禄等人，立刻跪地恳求道：“皇上息怒！”
四皇子也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老老实实跪趴在地上，不敢再同皇上争辩。
良久，皇上到底放了四皇子一马：“还不即刻滚出宫去，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说完，皇上便甩袖先行离去。
留下四皇子大松了口气：坐牢就坐牢吧，总归比做庶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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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落幕，秦窈和六公主也一起离去。
出了门，六公主忍不住唏嘘道：“四皇兄一向无法无天，连我宫里的宫女也有被他欺侮过的，这次也该他好好受个教训。倒是嘉贵妃，实在让人想不到她竟也会如此……”
秦窈在旁，没有接话。
对于嘉贵妃，她并不觉得内疚，自己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若她没有识破嘉贵妃的计谋，两次“勾引”皇子的她，下场绝不会比此刻的嘉贵妃好到哪儿去。
倒是皇上现在正处在盛怒之中，自己此时提要去岭南，怕不是个好时机。
而且，皇上的怒气，看似是冲着四皇子发的，但在秦窈看来，却更像是被四皇子戳中心思的恼羞成怒。
换句话来说，皇上可能也在后悔。
后悔疏忽了对自己亲儿子的教养，后悔把姬长夷培养得这般强大，以至于到了连他也要忌惮的地步……
诸位皇子越是不中用，他心中便后悔更重，对姬长夷的忌惮也会更甚。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秦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头一次谈恋爱，怎么就碰上了这种地狱模式？
她正走神，忽听六公主又说道：“听说你和丽嫔有些交情，但我还是劝你，别同她走得太近才好。”
“公主何出此言？”秦窈回神问道。
六公主压低声音道：“前两天，我偶然间撞见，丽嫔让人偷偷给钦天监监正送信。当时我并没在意，可今天出了嘉贵妃的事，不免让人多想……总之你别和她走得太近便是了。”
这是怀疑丽嫔也步了嘉贵妃的后尘？
秦窈虽然对此保持怀疑，但还是感谢六公主道：“多谢公主提醒。”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马上又快到给贺皇后守制的时候。
六公主邀请秦窈去她的住所简单用些饭食，秦窈没什么胃口，便婉拒了。
与六公主告别后，秦窈打算先去贺皇后停放梓棺的地方，却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道：“安阳县主。”
她一回头，便看见才被六公主提醒过不宜走得太近的丽嫔，径直朝她而来。
丽嫔朝自己身后跟随的婢女挥了挥手，婢女便退守至路口处，丽嫔独自走到秦窈面前。
秦窈见她这架势，不由挑眉问道：“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丽嫔倒也没拐弯抹角：“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
她把钦天监卦象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又着重描述了平王如何维护秦窈，甚至不惜发下毒誓的情形，感动得她自己眼睛都红了。
最后又道：“安阳县主是聪明人，想必已经觉察到皇上对平王的忌惮，平王此去岭南，若平叛失败，皇上必定会趁机重罚于他，若他凯旋，反而更糟，贺家的倾覆便是前车之鉴。
“而他之所以身处如此两难的境地，全都是为了你，想来县主对平王的心意也是如此，所以，你应该也会愿意为了平王做任何事，包括主动要求进宫伴圣，对吗？”
“不，我不愿意。”
秦窈否定得太过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以至于丽嫔接下来准备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