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立刻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岭南现在正乱着,你一个弱女子过去,十分危险,平王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正因为岭南危险,我才要去。”秦窈看向嘉贵妃,目光毫不退让,“此去一是为了救人,再则,我对平王的担心,并不比娘娘对十一殿下的少,也希望娘娘能体谅一二。”
嘉贵妃见她态度坚决,又出师有名,只好让步道:“好,我不拦你,只请你过几天再出发。”
她原本还想着,待澄儿伤口长好,再让秦窈想想法子,帮澄儿祛疤的,眼下只能先把这个计划延后。
但至少在澄儿完全康复之前,秦窈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
她不能允许儿子在恢复的过程中,有一丝一毫的风险:“十一殿下虽然现在看着还好,可谁知道后续病情会不会再恶化,方才你也见了,太医院那起子庸医根本不当用,你就在宫中多留几天,等十一殿下好全了,你再去岭南也不迟的。”
可等十一殿下好全,根本不是几天的事,至少也要等一个月之后。
秦窈耽误不了这么久,只好再次重申:“十一殿下已经无碍,后续看顾并非非我不可,我留与不留对十一殿下来说影响甚微。
“然我早去岭南一天,便能多救几人。皇上爱民如子,岭南百姓也是皇上和贵妃的孩子,贵妃娘娘慈善仁德,定然也会体恤他们的。”
嘉贵妃下意识便想说,那些下等人怎么配和她的澄儿相比,但又及时住了口。
秦窈不提和姬长夷之间的小情,只拿大义说事,她若真这么反驳了,怕是会让皇上更加厌恶澄儿。
但她又看了眼浑身缠满绷带、连睡梦中都紧皱着眉头的儿子,到底还是没忍住,要秦窈保证道:“你说十一殿下已经无碍,那你能保证他的病情一定不会再有反复,十成十会安然恢复吗?”
人有旦夕祸福。
连吃饭尚有可能会被噎死,更别说先前鹦鹉的事,说明暗地里还有人在针对十一皇子,即便秦窈时刻都待在十一皇子身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什么。
嘉贵妃却好似就此抓住了秦窈的把柄,说道:“你既不能保证,要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还是说,你在怨我先前对你说了重话,所以才不想照看澄儿的?”
这话纯碎就是在胡搅蛮缠了。
“请娘娘恕罪,容我先去向皇上禀告十一皇子的病情。”
秦窈也没了耐心再同嘉贵妃争执,直接便要告退。
方才她没在外间看到皇上,想是自己为十一皇子医治的时候,皇上已经离开了。
她本事奉皇命为十一皇子医治,此刻结束,前去回复,也合乎规矩,嘉贵妃宫中一时也无人敢拦她,秦窈便扬长而去。
嘉贵妃向前急追两步,还想再拦,却被房间里一直不曾出声的丽嫔劝道:“贵妃娘娘稍安勿躁,安阳县主这时候想要离京,还需皇上首肯方可。方才底下的人说,皇上这会儿在奉天殿,谁也不许打扰,县主见不到皇上,一时半会儿,便也出不了宫的。”
嘉贵妃闻言,神色稍安。
丽嫔又把人拉回十一皇子床边,叹息道:“说到底,安阳县主现在还是小女儿心态,她爱慕平王殿下,自然满心满眼都只放得下平王一个,也没心思顾及旁人。再加上她不曾生育,便也不能理解娘娘爱子心切,故而听不进娘娘的恳求。
“不过,娘娘的担心也是有理由的,我见安阳县主治疗烧伤的法子,竟是剥掉十一皇子身上一块好皮,再缝到烧伤的地方去,这法子连太医都闻所未闻,更没人见过它的效果。
“十一皇子眼下是还好,可谁知道明天后天呢?若是突然又不好了,两个太医都是半吊子,哪里顶用?到时,总不能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十一皇子去了。
“我还听说,烧伤亡故的人,死前都很痛苦,而且,身体会发生溃烂,死的时候,尸首都不能样子的。”
嘉贵妃本就对儿子的病情忧心不已,顾虑重重,此时听了丽嫔的形容和分析,更是心惊胆战。
“我可怜的儿……”她忍不住又小声哭了起来。
十一皇子是她的命根子,没照看好他,让他跌进火盆,她已经够内疚了……现在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留下秦窈……
丽嫔又适时出声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想个法子,让安阳县主不得不留在宫里便是了。”
嘉贵妃想到秦窈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心中对她难免有了一丝怨恨,说道:“我怎么拦她?皇上现在把她当做神女,对她的话十分信服,她真想走,皇上不会不许,我又如何拦得住?总不能打断她的腿!”
丽嫔道:“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娘娘是个聪明人,总会想到好办法的。”
“对了,”她突然话锋一转,又提起别的事,“娘娘也要多小心宫里头的人,十一皇子鹦鹉那事儿,我看也蹊跷得很。大皇子二皇子这一出事,后头的几个皇子,便也都不安分起来了。”
嘉贵妃没有接茬,但正轻轻为儿子整理头发的手,却慢慢攥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