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窈昨晚多饮了几杯,一觉睡到次日天亮。醒来后,看着不知何时又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蓉蓉,神色纠结一瞬,到底没再继续把它关起来,而是把它放回了床上它惯常睡的地方。
她昨晚睡得早,直到梳头的时候,听丫鬟们议论起,才知道了昨晚天降彗星的事。
难得亲自对镜化妆的秦窈,突然停下了描眉的手,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并且,她的预感很快便应验了。
她刚画好眉毛,平王府的婢女便赶来她的院子里,为她送上了一幅画,还有平王的几句口信:
“殿下天不亮就出了城,说是有要事要去外地公办,此去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殿下答应姑娘的事,怕要再拖一阵子了,请姑娘不要生气,等他回京,必定亲自来给姑娘致歉。”
约好了不日便上门来提亲,人却突然走了,还要半年后才回来。
秦窈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失落的,但更多的是担心。
姬长夷让婢女送来的那副画,是他的自画像。
画幅右下角的地方,有一部分笔触与其他地方相比,略显潦草,明显是匆忙画就的。
若她所猜不错,昨天她同姬长夷分开后,对方虽然嘴里说着想见他随时可以,无需多余让人画他的画像,但私下里却还是悄悄画了这副自画像,要送给她。
只是时间不足,这幅画很可能之前刚画好了一半,姬长夷临走时,才匆匆补全了剩下的部分。
姬长夷先前没少送自己礼物,却从不会送自己次品,这次却在画像上留下了这么大的瑕疵,足见他离去时的匆忙。
秦窈忍不住担忧地皱了皱眉,问婢女道:“你可知殿下去了何地?”
婢女摇摇头:“奴婢不知,殿下走得匆忙,旁的什么也没说,奴婢也不敢随意打听。”
秦窈微微皱眉,打发了婢女,直接去了前厅。
算算时间,也快到下朝的时候了。
婢女口中问不出什么,但既然此事惊动平王亲自去处理,十有八九朝中也会有消息,她打算找下朝的秦尚书问问。
可秦尚书今日下朝,却比往常晚了将近半个时辰。
他刚回到家,待看见秦窈,还不等秦窈开口,便先催促道:“快些回去收拾一番,换上素服,贺皇后薨了,所有命妇要入宫守制,你和你祖母都要去。”
秦窈对贺皇后的死讯并不关心,以眼下境况,对方即便不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在被废之前死去,好歹还能保住一份身后的哀荣。
秦窈跳过贺皇后的事,问秦尚书道:“今日早朝耽误了这么久,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尚书点头道:“岭南发生暴乱,大皇子二皇子均被困其中,生死不知,平王临危受命,往岭南平叛去了……”
他又骂了几句岭南官员贪墨的事,然后便又催促秦窈道:“回去再多吃几块儿糕点,守制的时候,少不了要跪上一会儿,垫垫肚子,也好攒些体力。”
秦窈却又问道:“除此之外呢?皇上没提昨晚彗星的事?”
她直觉姬长夷此行,绝非只是平叛这么简单。
照秦尚书方才所说,岭南现在不但有叛乱,瘟疫依旧肆虐横行。
前头已经折了两位皇子在里头,即便姬长夷确实能力出众,但朝中能力出众者非只有姬长夷一人。
在这么危险的当口,派遣姬长夷去平叛,实在不像皇上往日对姬长夷过分偏爱的作风。
秦尚书道:“自然提了,此次彗星现世,带来的灾殃便是中宫薨逝,岭南叛乱,至于其他的,倒没听说。”
由于答应了姬长夷,皇上昨晚对所有得知钦天监卦象的人,暂时都下了封口令。因而秦窈主凤命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秦尚书也就无从知情了。
“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让人说道。”秦尚书又催秦窈去吃东西,换素服。
秦窈虽然厌恶贺皇后,但规矩如此,皇后薨逝,所有命妇需进宫守制,短则三天,长则一月左右。具体要守多久,全看皇上对死者的看重程度。
而这次御定的为贺皇后的守制时间,是三天。
秦窈原本是不用去的,但她才被封了县主,也算有了品级,只能换上素服,擦去妆容,同秦老太太一起进了宫。
二人到了宫中,被宫人领至一处偏殿,贺皇后的梓棺便停放在此处。
殿内已经挤满了大半的人,前头跪着的是一众后妃和皇子公主,后头则是命妇们。
秦窈一眼便瞧见了许多熟人,嘉贵妃丽嫔,以及她的两位舅母和谢夫人,都在其中。
碍于场合,此时她也不好上前寒暄,便低调地跪在秦老太太身侧,等待祭拜。
守制并非是全天都要跪在这里,大家依照规矩,行了祭拜之礼后,便能先出宫回家去,下午、以至明天后天,再如是重复。
祭拜的礼节并不繁琐,但需全程跪着,秦窈对贺皇后实在尊重不起来,便在祭拜时,心中想的是,等会儿结束,能否再向嘉贵妃打听打听姬长夷的事。
正走神间,她余光瞥见一只翠绿色的鹦鹉,突然飞进殿内,停在了贺皇后的棺椁上。
殿内一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那鹦鹉便又一撅屁股,利落地在上头拉下一泡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