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窈接过纸张,将信将疑地打开。
一共三张,头一张上写着“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诗句引用自《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第二张上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诗句引用自《诗经·郑风·子衿》)
最后一张则写到“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诗句引用自《诗经·邶风·匏有苦叶》)
字确实是她的字没错,诗也确实都是情诗。
用大白话依次翻译过来便是:“你真好,我看上你了”,“想你,快来约我出去玩”,“早点儿来娶我啊,别让我等急了”。
三首诗,自然而又循序渐进地表达了恋爱中女子的情感变化……
可是,这些诗是她亲自写的没错,但都是她最近抄《诗经》练字时写下的,纯粹是练大字用的,上头还有她抄错时,随手涂抹的痕迹。
除了这几首情诗,《诗经》里其他的诗篇,她抄写的更多,怎么偏偏这几首诗突然就跑到了姬长夷手里,还成了自己专门写给他的情诗?
秦窈一边努力回想,这几天自己在书房练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一边努力向姬长夷解释道:“字确实是我的字,诗也确实是我抄的……”
“你承认就好。”秦窈刚说了个开头,便被姬长夷打断道,“方才观你表情,我还以为你打算不认账,在故意玩弄我的感情。”
“当然不是……”
秦窈立刻摇头否认,正要继续再解释,却再次被姬长夷打断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我今天回王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才看到你写给我的第三首诗。
“我本想着,过段时间再与你提婚嫁之事,没想到你竟主动问起,怕你等急了,这才称病,连夜亲口来告诉你。”
秦窈听他越说越离谱,竟然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立刻再次出声,试图解释:“可是……”
“不用可是,”姬长夷道,“只要我们彼此互通心意,旁的什么都不重要。”
见姬长夷完全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情急之下,秦窈不得不伸手捂上他的嘴,“先听我说!”
“这几首诗是我写的没错,但都是我练字的时候,随手从《诗经》上抄的,除了这几首,我还抄了很多别的诗,之前一直都被我随手放在书房里,我不知道是谁把它送去了平王府,但我从没拿它送给过任何人!”
秦窈一口气解释完,感觉到姬长夷呼吸间吹拂到自己手掌上的气息,这才手上一烫,急忙松开了对方。
对上姬长夷的眼睛,秦窈略有些心虚地总结道:“总之,我并没有给殿下写过情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姬长夷顿了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秦窈诚恳道:“我会查明真相,到时候给殿下一个交代的。”
姬长夷:“这是要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我?”
见姬长夷如此固执,不相信自己,秦窈只要又说道:“殿下你想想,我们都和离了,哪有人和离后还给前夫写情诗的?”
“不是你被我的主动热情打动了吗?”
“可是我们已经和离了啊。”
“大庸礼法中并无规定,和离之后的夫妻不许再复婚的。”
秦窈彻底哑口无言,再也没有能解释的话了。
但此时脑海里又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安真真,就是我们家最近新的那个亲戚,她之前曾经溜进过我的书房,那几首诗很可能就是被她趁机顺走了!”
秦窈期待地看向姬长夷,觉得他这次总该信了。
可姬长夷却用一种“你继续编”的眼神看着她,搞得秦窈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以以玩弄别人感情为乐的渣女,先写情诗钓人家,钓上钩了就立刻把人甩掉的那种……
秦窈头一次有了百口莫辩的感觉。
她索性直接放弃解释,只说道:“我现在解释再多也没用,等找到了安真真,殿下便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了。”
“既然殿下并不是真的有急症,还请……”
她本打算送客,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被姬长夷拉住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我心悦你。”他突然说道。
感受到手下一下下强力跳动的心脏,秦窈瞬间职业病发作,下意识数起了心率,甚至还想再听听对方的心音,以至于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表白了……
和离后,姬长夷的种种表现,她倒是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可是……
秦窈还没可是个明白,就再次被姬长夷亲了一下。
秦窈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她的手还按在姬长夷的心口处,姬长夷亲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又数起对方的心跳。
可她却数乱了。
耳边突然又响起姬长夷带笑的声音:“如果是别人亲你,你也这样一动不动吗?”
秦窈回过神,羞怒道:“殿下去问问你表哥谢允书,便知道轻薄我是什么下场了。”
“再也没有下次了!既然殿下无恙,恕不多陪。”
秦窈要抽回自己的手离开,姬长夷却不肯松手。
姬长夷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俗语曰,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可你却容忍我亲近了你三次,一次都没有用对付谢允书的方法对付过我。
“所以,在你心里,我与旁人总是不同的,你同样也心悦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