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窈并不知道每个编号对应的人是谁,便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来公布结果,却没想到,头一个就出现了意外。
她对自己的检测结果十分自信,但是在场众人看来,第一对检测结果就与事实不符,足以证明秘法根本不管用,往后的也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大家都还惦记着打猎的事,于是纷纷跟着起哄道:“看来那什么秘法并不准,既然已经有了结论,咱们是不是该散了?”
“就是,血亲检测连泰国公都没办法,哪能这么容易就被研究出来?还是放大家离开吧。”
眼看着人群吵吵嚷嚷,越发躁动,姬长夷忽然拿起那把作为彩头的弓箭,三箭齐发,直接朝对面鼓楼上的大鼓射去。
三支箭直接把大鼓给射了对穿,发出三声闷响,却依然势头不减,又飞向了和鼓楼在同一条线上的钟楼,最后齐齐撞在钟楼的大钟上,发出“铮”的一声长鸣。
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忌惮地望向高台,生怕姬长夷会再射出一箭,把他们也给捅个对穿。
秦窈也在看姬长夷,却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被姬长夷的箭法惊艳到了。
没穿越前,她只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特效,远没如今现场观摩真人表演来得震撼。
她侧过身,忍不住对姬长夷竖起了大拇指。
姬长夷却盯着她莹白的指尖愣了一瞬,然后突然摘下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戴在了她竖起的手指上。
秦窈震惊:“!”
她愣愣地盯着手上突然被套上的玉扳指,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在大庸朝,竖起大拇指这个手势,并没有表示称赞的意思。
姬长夷见她举着拇指,大概以为自己是想要他手上的扳指……
她忽然又一个激灵想到,每年夏狩都是贵族间默认的相亲局。
大庸的男女大防不算太严,夏狩这几天更为奔放,若是哪对男女看对了眼,是可以直接互赠贴身物品定情的。
而由于狩猎的时候,男子都会带上扳指以便拉弦射箭,便多用玉扳指当做定情信物……
拇指上原本温温凉凉的玉扳指,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自己和姬长夷马上就要和离了,这时候要人家的玉扳指是个什么意思?
秦窈立刻就想摘掉玉扳指,还给姬长夷。
可谁知那扳指竟然还带了机关,明明从姬长夷手上摘下来的时候,还是很宽松的,可套在她的手指上后,却恰好严丝合缝。她使劲拔了两下,竟然都没能拔下来。
姬长夷看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该继续往下公布检测结果了。
大局为重,玉扳指又死活摘不下来,秦窈只得暂时搁下此事,先处理台下那个替大舅子养了儿子的倒霉鬼。
倒霉鬼名叫周子信,受族荫在朝中做了个小官。
秦窈在台下的人群里搜索到对方,问他道:“你抽到的号码是几号?”
周子信的夫人出身低微,周家人一开始并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但周子信却对夫人爱得深沉,硬是拼着挨了顿家法,才把人娶进门。
两人成婚几年,也算恩恩爱爱。
现在突然被人说儿子不是自己的,周子信被气得不轻。
听到秦窈问自己话,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本不欲搭理,却被姬长夷一个眼刀扫来,顿时又怂了,憋屈地回道:“101号。”
秦窈并不计较他对自己的态度,甚至还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A4纸上找到他的编号,直接把他们一家人的关系都念了出来:
“你说1号是你的儿子,但是1号与37号才是父子关系,与53号是母子关系,并且,37号与53号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的101号,与7号、95号是堂兄弟关系,与23号是表姐弟或者表兄妹关系,除这几人外,围场里便没有你的血亲了。”
秦窈话音刚落,被提到的7号、95号和23号均是一脸震惊,他们确实是周子信的堂兄弟和表妹。
尤其是23号周子信的表妹,当即惊呼出声:“这也太准了吧!”
竟然连表亲和堂亲关系都能区别出来,而且还能直接验出来男女!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承认平王妃验得准,岂不是也承认了表哥确实被表嫂带了绿帽?
她立刻又捂住自己的嘴,讪讪地往后退了退,目光却控制不住地看向表哥才六岁的儿子。
不得不说,这孩子确实和他舅舅长得很像,但是外甥随舅也很正常,一直以来,谁也没有多想过……
周子信也在看自己的儿子,又黑着脸端详自己的大舅子。他身旁的周夫人见状,立刻哭哭啼啼地要以死自证清白。
周子信顿时被哭得忘了心里的那点儿怀疑,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愤愤地朝台上说道:“平王妃最好能给我个交代,否则你如此污蔑我的妻子,我定然要告御状去!”
不等秦窈回应,姬长夷直接吩咐道:“顾醒,你即刻带人去查,务必尽快给周大人一个交代。”
他办过这么多的案子,只一眼便看出了周夫人的异常,只可惜周子信身在局中,眼睛像瞎了一样。
顾醒很快领命而去,周子信一家的官司便被暂时搁置,等待绣衣卫的调查结果。
而秦窈则接着往下公布结果。
这次,一连念到一百多号,都没再出现什么意外,她准确地说出了每个被测者与旁人的关系。
在场众人已经从一开始的隐隐抵触,慢慢变成了震惊。
更让他们感到神奇的事,秦窈的秘法不能能测出两人之间有血缘,竟然连两人之间的具体亲缘关系都能测出来。
一连一百多人,除了最开始的周子信一家,竟然没有一个失误的。
直到念到第188号的时候,台下的一个男子才又打断秦窈道:“你刚才只念了188号的母亲,他的父亲呢?”
秦窈从对方身上隐隐又看到了一道绿光,实话实说道:“在场没有他的生父。”
问话的男子当时指着身旁的女子怒骂道:“好你个刁妇,我就知道孩子不是我的种,和离!这次一定要离!”
被他指着鼻子的女子却毫无惧色,冷笑道:“好啊,和离之前,先让你家把欠我家的六十万两银子给还了,看在欢儿叫了你这么多年爹的份上,利息我就做主不要了。”
“你!”男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敢怒不敢言,最后竟是自暴自弃地啊啊大喊了两声,然后直接跑开了。
女子则一脸坦然,对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声毫不在意,朝台上的姬长夷行了一礼道:“妾身有些家事要处理,还请平王殿下能先放妾身一家离开。”
姬长夷对她点了点头,对方便带着一众家仆施施然离开了围场。
对方的言行,算是默认了秦窈的检测结果。
经此一事,大家对秦窈的秘法更加相信,同时看向周子信的目光,也越发同情起来。
而周子信早已经松开了怀里的夫人,脸也黑成了锅底。
恰在此时,顾醒带着一男一女回到围场,向姬长夷禀告道:“殿下,这两人一个叫赖六,一个是他的继室胡氏,也是周夫人先前的贴身丫鬟。
“两人作证,周夫人和她兄长的户籍文书是伪造的,周夫人本是水云县一位员外的小妾,因和一个乐师好上了,两人便卷走了员外的一些财物,偷偷私奔,靠着伪造的户籍文书,一路辗转来到兆京。
“又因为路上花光了银子,穷困潦倒,便把跟着一起逃亡的贴身婢女,卖给了赖六做继妻。赖六对年轻貌美的胡氏十分满意,便又给两人指了条明路,设计撮合了周夫人和周大人。
“周夫人与周大人成婚不久,周夫人的姘头便以周夫人兄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住进了周府,直至如今。”
被带来的胡氏怨毒地看了周夫人一眼,紧跟着也说道:“奴家可以作证,周夫人在与周大人认识前就已经有了身孕,正因为两人怕养不起孩子,这才联合赖六,找周大人做了冤大头。
“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她跟着周夫人一路逃亡,是真把对方当成主子的。
可明明是那乐师想要占她的便宜,周夫人却认为是她勾引了乐师,转头便把她卖给了一个老鳏夫。
这几年来,她在赖六手里受尽了折磨,孩子都滑掉了两个,早恨透了他们三人,若不是赖六看她看得严,不等绣衣卫来,她早就去周家揭发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