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质问

秦窈要走,姬长夷自然不会拦着。

他点点头,吩咐狄英等人道:“把丽珠带去昭狱,让人尽快结案。”

秦尚书正一脑门的官司,但在听到平王要带走丽珠时,还是立刻反应过来,上前阻拦道:“丽珠是臣家中的婢女,她的事属臣的家事,殿下就把人留给臣自行处置吧。”

要知道,绣衣卫受皇帝直接管辖,昭狱经手的所有案子的卷宗,也都是要呈到皇上面前,由皇上亲自翻阅检查的。

若丽珠的事被昭狱写入卷宗,不被皇上注意到也就罢了,若被皇上知晓此事,势必会觉得自己无能,质疑自己连自家后院都管不好,又如何统率整个礼部?

姬长夷却睨了他一眼道:“你的婢女污蔑的是我的王妃,这已经不是家事了。

“再者,秦大人打算怎么处置丽珠?打一顿把人撵出去,怕是不能解气,难不成要偷偷把人给杀了?”

本朝禁止滥用私刑。

但在高门大户家里,私自处置不听话的奴仆,甚至直接打杀也常有发生,只要不像先前丽珠的事一样闹得沸沸扬扬,便不会有人追究。

但打杀奴仆毕竟有违律令,若有心人想追究,同样也能从肇事者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秦尚书确实动了杀人的念头,但当着绣衣卫指挥使的面,又哪里敢承认,最后只好咬牙认栽道:“殿下教训的是,臣恭送殿下和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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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窈和姬长夷离开秦家后,带来的人便分成两拨,一拨带着丽珠和几个作证的婢女,前去昭狱。

剩下的人,则伺候秦窈和姬长夷登上马车,随两人一起返回平王府。

马车里,姬长夷坐在面对车门的位置,秦窈则坐在一侧。

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并不大,但坐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倒不是王府没有那种宽敞华丽、可以放下一张大床仍有盈余的马车,只是乘坐那样的马车出行,穿过闹市时,必须有人先开道,会引来民怨不说,还很容易被卡在路窄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出行。

姬长夷照例一上车,就开始翻看卷宗。

秦窈小声说道:“多谢殿下今天为我撑腰。”

姬长夷看她一眼道:“不必,这也是绣衣卫的职责。”

“还是要谢的……”

秦窈坚持致谢,可话刚说到一半,马车突然左右猛地一晃。

正坐着的姬长夷还好,侧坐的秦窈瞬间被颠离坐塌,身体前倾,直直朝对面的车厢壁撞去。

姬长夷见状,立刻丢开手里的卷宗,伸手去扶她。

手刚伸到一半,却见秦窈突然抬腿,撑上对面的坐塌,人稳稳地又坐回了原地,但因为腿伸得太猛,长裙滑开,露出了大半截白玉似的长腿。

恰在此时,车厢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狄英边往里看边紧张地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他正要解释,前头不远处,于大正在行刑,一个围观的小孩子大约被吓住了,突然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为了避开孩子,马车才紧急转了弯。

可解释的话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一本书突然朝自己门面砸了过来,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平王带着浓浓不悦的声音:“滚出去!”

狄英立刻重新关上车门,却由于躲避不及时,结结实实挨了砸。

他在外拾起卷宗,委委屈屈地小声解释道:“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同在马车外赶车的另一名绣衣卫,急忙捂住他的嘴说:“快别解释了,越抹越黑。”

真什么都没看到,就不该提“看”这个字眼!

车厢内,秦窈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收回腿,整理好裙子,略带尴尬地冲姬长夷笑了笑。

姬长夷却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欲言又止的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秦窈忍不住纳闷,虽然本朝对女子要求苛刻,连露出脚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但她总觉得平王应该不是这么刻板的人才对……

她又不是故意的,还是在密闭的车厢里,用不着要求这么严格吧……

正想着,她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记起来,由于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她让小莹把自己的亵裤给裁短了不少,直接缝成了短裤。

刚才她露出一条光溜溜的腿,姬长夷别不是以为她什么都没穿吧……

饶是秦窈心再大,也忍不住有点儿脸红,强忍着尴尬和羞耻解释道:“我其实有穿亵裤的,只是裤腿短了些而已。”

姬长夷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便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一本卷宗看起来。

秦窈很想提醒他,那本是他来时就已经看完了的,又怕说了会更尴尬,最后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打开车窗,装模作样地欣赏起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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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窈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时候,秦尚书正勒令家仆,今日的事一句话也不许传出去。

秦窈点完火就走,留下秦家乱成了一锅粥。

老太太惊怒之下,犯了头疼病,被秦思妩先扶了下去照顾。

处理完家仆,秦尚书这才看向仍留在屋内的小冯氏。

他后院里没有过一个姨娘,只有先后两任妻子。

第一任原配端庄典雅,品貌绝伦,他十分爱重;第二任继室小意柔情,忠义无双,他亦十分怜爱。

因而尽管小冯氏家世不好,他也从没看轻过对方半分,但现在再看,他却觉得对方陌生得很。

小冯氏察觉到秦尚书的视线,立马双目含泪地回望过去。

往常她每次流泪的时候,秦尚书总是会忍不住心软,可这一次,秦尚书却一脸冷漠,完全无动于衷。

小冯氏被他眼里的冷意刺了一下,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喊道:“老爷……”

秦尚书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下,待房门被仆人从外合上,他走到小冯氏面前,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小冯氏的脑袋被打偏在一旁,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这是小冯氏第一次挨丈夫的打,却顾不得疼,只哭着哀求道:“老爷,我们十几年夫妻,你要信我!我娘家虽然也姓冯,可哪里比得过泰国公府,就是借我兄长十个胆,他也绝不敢做出混淆秦家和泰国公府血脉的事!”

看着小冯氏肿得老高的脸,秦尚书眼中划过一抹不忍,但又很快消失无踪。

他冷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和我装糊涂!我只问你,秦窈到底是谁的女儿?思妩的拇指又为何与你兄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