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下雨了,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臭味。
没有酝酿多久,一道闪电便猛地落下,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上,将刚刚的喜悦冲刷,重新患上了阴郁。
“怎么下雨了......”
李贵喝着小酒,本来还在美美的看着缓存的电视剧,可这一雷劈的,劈的他是身子一颤,他看向窗外,零零星星的几件衣服还在外面飞扬。
“阿红......阿红!!外面下雨啦,快去收衣服啊!”
“今天怎么回事?连衣服都忘记收了,淋湿了明天就没得穿了!”
阿红躲得远远的,她们女人在这个村子里没有手机,只能偷偷的看李贵手机里的画面,还不敢太凑近,这下被呵斥,身子一缩,犹犹豫豫的说道:
“可是......我已经洗了澡了。”
“那难不成让我去收衣服吗??还是让儿子去?我买你回来是让你看电视的?我是让你来享福的?”
“快去啊!再不去我抽你!”
听见打这个字,阿红猛地抽了抽,摸了摸身上的红痕,下意识的感觉到疼痛。
“啧,还不动是吧!”
李贵顺手就抽起身边棍子,作势要打,阿红被吓的立刻起身,就朝着门外冲出去。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阿红微红的眼眶,抿着嘴,最终还是踏出了门。
豆大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打在她的身上,她用一只手无用的挡着雨水,冲到了晾衣杆边上,一件件的收起了衣服,用自己的身躯为衣服遮雨,伏着身子,就要冲回去。
她其实没想这么多,只是下意识的护住衣服,只是现在她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
她原来还比不过几件衣服。
她比淋湿的衣服还下贱。
“呵。”
那又能怎么办呢?她不是嫁错人,嫁错人还能离婚,她是被拐来的。
狗都不如。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擦了擦眼睛,就要迈开步子,可今天的雨像招了魔,大的吓人,阿红的身子又下弯了一点,近到能看见能看到路面上的洼地汇集了一滩滩积水。
一道闪电在她的身后打下,短暂的闪光照亮了整个世界,阿红一愣,竟是在积水里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积水平日里是没有这么深的,可今天像见了鬼一样,居然让阿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恍然间,她竟觉得这个影子好像以前的自己。
雨水顺着眼角流下,她擦了擦,看了好久。
她记得以前的自己唱歌很好听,最喜欢唱的是《阿楚姑娘》,还说日后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月亮唱歌,一起数星星。
可现在却只能在暴雨里收衣服,躲在雨里哭。
“你甘心吗?”
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自问。
一滴眼泪滴在水塘里,阿红再也直不起自己的腰,她想起了前些年的挣扎,又想起了这些年的麻木。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啪嗒!”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水里的人影。
“汝即是我......我即是汝。”
“汝之所愿......我之所愿。”
阿红的哭声猛地扼住,她重新站起,带着衣服,一只手遮着额头,小跑着冲回了家。
“我回来了。”
“怎么收个衣服这么久......衣服都湿了,算了,明天再洗一遍吧。”
李贵头都不抬起来,拿起花生剥开,扔进了嘴里。
“老公,我也湿了。”
阿红的声音有些委屈,李贵回头,看向了阿红,阿红的衣服确实湿了,披头散发的,看着非常狼狈。
看着这样一幅可怜模样,李贵只是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又要做什么妖?”
“老公,我好难受......”
阿红靠近了一点,唯唯诺诺的语气让李贵更加烦躁,他顿时站起,指着阿红说道:
“我告诉你,别再来烦我了,滚一边去,要么缝衣服要么编篮子,总之别再说话了。”
“再说话,我打你啊!”
李贵的威胁没有生效,阿红又靠近了一些,她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要哭一般。
“为什么你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就连一件衣服都不如吗?!”
“因为你只是一个女人!!”
“看来我今天是欠打了!!本来今天在祠堂就闷的来气,现在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李!”
李贵步步靠近,而阿红也终于开始害怕,开始后退,好像想要逃跑,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求求你!”
“现在才求饶?晚了!我要告诉你什么叫一家之主!”
“不要,不要啊!”
“你还想躲?!还躲是吧!”
李贵一个箭步,跨到了阿红的身前,直接抓住了她的头发!
“我让你躲!”
李贵猛地一扯头发,想将阿红扯到自己的身边。
“撕拉。”
整个房间瞬间寂静,李贵看着手中带着一半头皮的头发,眼神从呆滞慢慢变成惊恐。
阿红向前一步,用他手上的头发,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在耳边轻声的说到:
“亲爱的,我的头发好抓吗?”
“呃......呃......”
李贵说不出话,头发坚硬如铁,他的眼中只有挣扎与后悔。
可惜晚了。
......
......
“师傅,这雨好大啊。”
道童流儿扒着窗户看向天空,又被突然窜出的闪电吓了一跳。
而马道长盘坐在地上,桌子上点着熏香,闭目养神,轻声说道:
“流儿,莫要被这闪电吓到了,不过是下雨而已,平常心。”
“是,师傅......可是这刮风下雨的,总感觉要发生些不详的事情,刚灭的鬼,不会又出来危害村民吧?”
“放心吧流儿,哪怕是还有些余魂,只要我们心中不惧怕,鬼怕人七分,他们就伤不了我们分毫。”
“啪嗒!”
又是一道闪电打过,正在窗边看雷的道童猛地一愣。
“师傅,师傅,快过来!!”
“怎么了流儿?又被吓到了?”
马道长睁开眼,看向在窗边的道童,却是眉头一皱,眼下流儿脸色苍白,身子颤抖。
意识到不对劲的马道长战起,走到窗边。
“师傅,你看。”
顺着流儿的手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中似乎有三个人影。
一道闪电打过,马道长看清了前面的场景——
在一根晾衣杆上,三个人被头发吊在了晾衣杆上,伸长着舌头,瞪大眼睛,凝视着马道长的房间。
狂风骤起。
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