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财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李白《将进酒》。
李白虽然是文人雅士,但是却也有一个豪侠之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两句诗,数百年来,一是成为江湖豪侠的口头禅。对于一个江湖游侠来说,可以无吃无住,但不能无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这才是江湖豪侠的行事风格。
自古帝王,爱江山更爱美人。江湖豪侠却不同,他们也爱美人,但是他们可能更爱美酒。美人随时都会离开英雄,但是美酒不会。只要英雄想喝酒,随时都能买到,且能为君消去几多愁。
薛州城内,有一家最高的亭台酒楼,最高之处足有六层,在六楼之上围栏处饮酒,几乎可以观览整个薛州城风景。再加上薛州城依山环水,风景优美,本就是一座观景的好地方。
故而六楼之上,价格也是最高的。就算是点普通的菜肴,也比士,达官贵人,江湖游侠,不惜重金来到了这亭台酒楼最高处吃酒。
当然,在最高处吃酒,客人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苦了送菜的店小二。不过这都是店家应该考虑的事情,这六楼之上价格最高,里面也无疑是有店小二的辛苦费了。这世间,人都是为钱讨生活,只要要钱,再苦再累的事,都是有人干的。
因为这亭台酒楼最适合观览薛州城风景,所以它自然又有了另一个名字,名叫观景楼。
严格来说,这薛州城最好的观景之处,并不是这亭台观景楼,而是那幽兰山山顶。可是幽兰山虽然不算太高,但是极陡极险,一般人没有很好的体力和耐力,还真不容易上到山顶。即便费尽力气到了山顶,也是花费了大把气力,累得如猪狗一样,又如何还会有心情观景?相比而言,除了一些武功极高的武林大侠,会施展轻松上山观景之处,一般的达到贵人、纨绔子弟,还是更愿意来这薛州城第二高的地方来观景。只需花些钱两,便可以一边吃酒,一边观景,美酒美景尽得,自然更加快意。
现在,观景楼最高之处,便有两个怪人,在畅快对饮。
一个是豪爽高大的剑客,一个模样古怪的僧侣。
两人已经不知吃了多少杯,那小和尚全身通红,而且说话有些胡言乱语,似乎吃的有些醉了。不过那剑客的酒量倒是很好,似乎普天之下,还当真没有人能跟他比拼酒量。
“好酒!小僧没醉!再来!”小和尚说话已经不太清楚了。
一般喝醉之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不能喝了,我倒有些醉了!”剑客却强有力地摆摆手道。
一般没有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有些醉了”?可是实则“有些醉了”的真正含义,就是我还可以喝。剑客能说出这句话,只能说明他自己还可以喝,便是他觉得小和尚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真正有酒德之人,喝酒而不乱性之人,在酒桌之上,都会先替别人考虑,而不是自己。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小僧第一次喝酒,自然要不醉不归。”小和尚大声说道,突然似乎又来了些精神。看来,他也明白了剑客之意,只是觉得他自己不能喝了,所以才有意托词道。
“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继续干!”剑客说着,就又给小和尚斟上一杯,看来这一次,是真想把小和尚给灌醉了。
小和尚显然被剑客的豪气所感染,于是便对饮了十余杯,这一下似乎喝得有点多了,不小心“哇”地吐了一地。
这种事情,在酒楼之中,显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越好的酒楼,对于这种事情的反应,也就越快。观景楼便是这薛州最好的酒楼了,尤其在这最高楼层,随时都有小二准备着。小和尚刚刚吐过,便立马有小二过来将地面收拾干净。
“施主,不好意思!”小和尚只得抱歉道。
“没事!大师慢饮!”只是小二说出这句话,便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和尚,一般是不饮酒的,不想这个和尚不仅喝酒,却居然还喝了这么多。
“施主一定是在想,为何一个和尚,还喝这么多酒?”谁知小和尚,却居然看出了这店小二的心意。
“大师多心了,小的没有这样想。”小二焦急道。
“不!施主说谎,你这样想了!你骗人!”和尚的言辞,又有些迷糊。
“哦!没你的事儿,大师这是醉了!”剑客只得替小二解围道。
“不!小僧没醉,小僧真的没醉。只是,一个既喝酒又杀人的和尚,好像不能称之为‘大师’了吧?”小和尚看似真地醉了,但醉话之中,却还有半句真心话。
“大不大师,不就是一个称呼么?大师又何必介意!”剑客说道。
“对!一个称呼而已,一个称呼而,一个称呼......”小和尚说着,再也支持不止,只趴倒在酒桌上。
“睡吧!睡一觉,便都好了!心静了,烦了了,恶消了,魔寂了,血沉了,力乏了......
收心了,入定了,缘尽了,禅悟了,空解了......佛灭了,魇隐了,虚无了,气入万穴,归元于宗。”小和尚在睡梦之中,耳边却一直似有似无地传来剑客的声音,说的话也全是这些稀奇古怪,不着边际,无人能懂的言语。
小和尚隐隐听得剑客的声音,只觉身休越来越舒服,并且心中那股一直亢奋的意念,竟突然放松下来,人也变得易常轻松,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小和尚睡得很舒服,并且很坦然。自从他入了魔以来,这可能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