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浓烈的血腥味。
夕阳落幕的时候,铃铛声传了出来。
其实南宫覃不明白,为什么南宫云要不远万里带这么铃铛。
难道只是用残忍的手段让西域国的将士害怕吗?
他觉得,不会是这样。
“大将军来了。”南宫皓说道,一骑身影从鬼域城走了出来,落日的余晖落在了她的侧脸上,一半阴影落在了她另一半侧脸,像是给她戴上了一张面具。
她拉紧马缰,看着已经结对站好的将士,开口喊道:“刚刚夜幽铃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害怕吗?”
“不怕!”浓厚的嗓子震上了九天。
“夜幽铃的计划你们都知道,诱敌,列阵,射杀,天枢支属便是那个诱敌的诱饵,你们也许会死在这片疆土上,连尸骨都不会有,不害怕吗?”
“不怕!”依旧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声音。
“告诉我,为什么?”
这下,将士们倒是沉默了下来。
“因为我儿子!我想要他在蓝天白云奔跑!”突然有将士大喊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的人!她说,她喜欢英雄!”
“因为我姐!她喜欢花,可地下城种不出花。”
“因为我爷爷,我父母,我希望他们在去世之前可以在看一眼南国!”
“因为……”
将士们一个个奋力的喊了出了心中的为之一战的信念。
南宫云听着,看着,这里面最年长的一位是南宫皓,比南宫覃大了两岁,最小的一位刚过束发……
他们都还是少年,可他们没有童年。
“因为我是天枢的将士!”南宫皓的声音突然吼了出来,他红着眼眶,握紧了拳头:“为了南国百姓能够在蓝天白云下奔跑,能够看到星星跟月亮,能够闻到花香,听到虫鸣……为了那些护下我们而死的英雄前辈!”
他说的声音很大,但风将他的话飘的很远很远……
吹响了万里之外的南国。
四周安静了。
南宫覃扭头看向了南宫皓,看到他眼中坠下了泪,当时前往西域出征的时候,南宫皓本来并不在出征的名单之中。
这是他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
南宫皓的家人除了他父亲,都曾是天枢支属的人,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他爹作为开阳支属的人,存活了下来。
但他爹生下他不久后,开阳支属便出事了,他母亲跟他爹都死了。
掌权人将他放在了自己家养着。
“因为我们是天枢将士!”南宫覃喊道:“因为我们要守护家园!”
所有人再出征之前,其实都已经写好了遗书了,他们都知道,这次出来,便是九死一生。
他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因为我们是南国将士!因为我们要守护家园!”
“因为我们是南国将士!因为我们要守护家园!”
“因为我们是南国将士!因为我们要守护家园!”
“……”
声音破开了风,震天响地!
这是他们视死如归的使命!
南宫云知道,入天枢支属的第一关,便是生死关。
天枢支属的人自己都调侃说,入天枢支属就等于一只脚入了鬼门关。
她看着这些年轻的少年,他们比他们的祖辈更出色,因为,他们是过往天枢支属精兵之中,最为年轻的一支。
不管他们是否还能活着,他们的名字,都会被刻在南宫家族的英雄碑上。
她抬起了手,声音戛然而止。
“天枢支属是为七属掌权人而训练的精兵,能有你们这样一支精兵,我非常自豪。”南宫云说道,夜色笼罩了下来,没人看到她微红了眼眶,因为刚才的那一幕。
她握拳,抬手,捶在了自己的左胸,她道:“我南宫云,会与你们同在。”
“大将军……”小鱼低喃了一句,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她会跟他们一起作为诱敌的人。
“你们要记住,这世间最大的力量,是万众一心!”南宫云说:“记住我教你们的东西,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你们要坚信,你们的伙伴,一定会来!”
“是!”
黑夜笼罩在了西域国土上,唯有城墙上的火光成了这黑夜里唯一的颜色。
月亮稍微露出了一抹微光,但它无法将黑暗的秘密暴露出来。
在远处,有黑色的狼烟冲上云霄。
站在城上瞭望台上的将士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正跟周公抵抗着。
现在正值寅时三刻,这个时候,最易是犯困的时候。
“打起精神来!要是被将军看到了,你还想不想活了!”巡逻的将士看到瞭望台没有人,这才走了上来,一看到瞭望台的小将坐在一边打盹,抬脚就踢了过去。
“知,知道了。”将士连忙站直了身,拿起水囊洗了一把脸,往脸上拍了拍,睡意顿时去了不少。
“鬼域城这几日可有什么情况?”将士问道。
“没有。”小将回道。
瞭望台上放着一只牛角,是用来传情况用的,还有一个千里镜,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观察鬼域城。
他嘴里问着,拿起放在旁边的千里镜看了起来,天很黑,只有朦胧的月色挂在枝头即便手里拿着千里镜,远处的东西还是有些看的不真切。
他模糊看到像是有一团黑烟升起,可又不敢确定,他揉了一眼,在看了看,伸手将千里镜递给旁边的人:“你看看鬼域城的方向。”
将士心中忽而忐忑了一下,不会自己就偷懒这一下,就出事了吧。
他接过千里镜,对着那方向一看,慌了:“是,是黑烟!”
迫切的号角声在这个黑夜里喧嚣了……
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多耶得带领三万将士直奔鬼域城,才出城不到八百米……
刷!
无数箭羽从他们的正前方射了过来,那是万箭齐发!
它们就像是一群黑夜里的“雄鹰”,冲破了风,刺入了血肉。
“列阵!撤!”多耶得的声音在风中撕裂。
可这些将士依旧跟他们死去的那些将士一样,护盾护住胸前,但无济于事!
唯一不同的是,一排排拿着盾的将士会不要命顶替上去,让身后的将士得已撤离。
可箭羽的射程比他们想象的要远的多,守在城墙之上的将士都因为这突然的情况而被箭羽射中,从高高的城墙之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那不过就是顷刻间发生的事,等多耶得带着为数不多的撤离到了城里时箭羽也停了。
三万将士损失了三分二,活下来的人,几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箭伤,能在这样密集的箭羽之下活下来,已经是命大了。
多耶得的手臂受了箭,他直接将箭拔了下来,一个箭步冲上了高高的瞭望台,拿过将士手中的千里镜,朝着箭羽射出的方向看去。
满天黄沙在风中飞尘,千里之外,无人,无物,无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