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最近去往西域的商队都出事了。”
“唉唉,这事我也听说了,说是月河跟达那出现了索命的厉鬼,把路过人的头颅做成风铃挂在了那小镇上,风一吹,叮当叮当的响,可吓人了。”
“这西域国不管吗?”
“管啊,说是派了一支精兵前往达那,结果,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全都做成了风铃。”
“前段时间,我到年家那铺子买东西,听那掌柜的说西域可能要开战了,她那表妹要过来投奔她。”
“开战?这西域国跟那国开战啊?”
“我倒是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西域这事,就是那南国干的。”
“南国?哪个南国?”
“这事你都不知道?东洲现在已经被南国的余孽占领了,南海那边都已经打了几个月了!”
暮霭沉沉的酒肆里,最是热闹,大家用了晚膳,没事就喜欢往酒肆里钻,天冷,喝两口热酒,磕点瓜子,一伙人坐在一起,道一点八卦,分享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你一言的我一句,这个故事,也就拼凑的差不多了。
酒肆里面一伙人围在一起,说的起劲,连那小二都忍不住靠上前去听两句,这显得靠在窗沿的那桌客人,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那两人坐在那里,确实挺格格不入的。
这酒肆并非什么达官贵族来的,来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
而那两人,不管是穿着还是打扮,都是非富即贵的,特别是其中的一位公子,长的俊美自不必多说,光坐在那里,就让整个酒肆都蓬荜生辉了。
只不过那人明明看的还很年轻,却未老先白了头。
但那头发也不是全白,介于白与黑之间,似银色,又似灰色。
另一个看着年岁更小了些,可那青丝里也沾了几根白头,他从那围着的一群人的身上收回了视线,叹息道:“自从开战以来,传来的战报,就从未有一次是捷报。”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阳叔何必叹忧?”
阳钧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人,目光落在了他的银发上,他也就前几日才到的帝都,正好那俊北有事要离开,他便易容成了他身边随从俊北的模样,听俊北说,前几个月,也就是刚入冬那会,宁辰羽大病了一场,一夕之间。
一头青丝便成了这般银色。
往后他这身体便时常好时常坏,没有个定数,也找不到原因。
“今天看起你这脸色倒是好了不少。”阳钧说,比前两日,好了很多。
宁辰羽端着酒,目光落在盛满的酒杯中,流淌着微醺的醉意:“嗯,今日,挺好的。”
阳钧微拧了一下眉,只觉得他这回答似乎并不是在说他自己,但这个想法也不过只是从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道:
“月河跟达那的事在西域盛传开来,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恐慌,她现在这手段,是在做给北兴看的吧?”
对面的人没有开口,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隔了许久,才道:“她这性子,确是偏激了些。”
阳钧听到语气里的低沉叹息,可在这隐隐之中,他又莫名其妙听出了一抹宠溺,就像是他准许了她这样做似的。
“你……”阳钧开了口,又不知这话该如何问下去,于是吐出了这一字,便顿住了。
宁辰羽却听懂了,他极浅的笑了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她,可说了我什么?”
末了,又加了一句:“放你们离开的时候。”
似怕阳钧听不懂。
“她说,你在为难她,用一封血书。”阳钧垂眸想了想,关于宁辰羽的话,她好像,也就说了这一句。
宁辰羽笑了,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脸上出现的最为深的笑意。
“她,挺在乎你。”阳钧端着酒,一饮而尽,他前面以为,南宫云放了他们,是为了劝退王兵那五万将士。
可从如今的战报来看,南国不费一兵一卒,便杀了北兴几乎五万将士,那些将士,甚至都未看到一个南国人。
他便明白,就算王兵他们前去,也不过只是送人头的份。
也知道了,南宫云放了他们的目地,其实就是为了宁辰羽。
如果她只是万家三姑娘,他也是只是一个闲散的侯爷,他们俩,该多登对啊。
可命运,总喜弄人。
“嗯。”宁辰羽轻嗯了一声。
眼眸里的醉意更深了,化为了一汪春水。
酒肆仍旧还喧嚣不已,小二听的有味,入了神,等起身去拿酒的时候,才发现坐在窗边的两个人客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
北兴已经入春了,但气温还是很低,今年立春是在过年之前,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便是新春了。
夜已经很深了,挨家挨户都关了门,商铺也都关了,只有一家沈记的药铺在此时大门还敞开着。
有暖色的光从屋子里倾斜下来,宁辰羽跟阳钧一同跨过那光,身影从光中一晃而过,两人又落在了漆黑的夜里,有人再他们身后叫住了他。
“宁侯爷?”
是个姑娘的声音。
两人脚步都没有停留,似是聊的入神没听到似的,从旁边的街角转了过去。
“金姐,怎么了?”沈青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问道正要追出去的万沐金。
“哦,刚才有人经过,我看错了,以为是宁侯爷。”万沐金顿住了脚步,朝着那街角看了一眼,目光里装着今晚的深沉,在转身时,她让烛光将那抹深沉淹没了。
沈青无声之中叹息了一声,将万沐金拉了进来,拿起旁边的门板关门,说道:“这么晚了,天气又这么冷,宁侯爷要是出来,也是坐马车的。”
万沐金是被临南的百姓在城外的草丛里发现的,便将她送到了他们以前的沈家药铺,是那家药铺的郎中托人送了信。
她这才赶忙的去临南将人接了过来。
至于关于万家的那份缉拿令,早已在岁月之中不知不觉的被官府淡忘了。
万沐金告诉她,那一切的事,都是易闻溪做的,他根本不爱她,只是为了那块令牌。
他也不叫易闻溪,他叫温泽,是江湖上一个门派的庄主。
她还说,是阿倾将她从暗庄里救了出来。
而后的事,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青有很多疑问,关于暗庄的事,她特意去厝城打听了一下,暗庄已经被朝廷的西营铁骑踏平了。
这其中,还参与了很多江湖门派的事,她打听到,夜罗门门主也叫万沐倾,跟阿倾却长的有几分相似,但一定不会是她要找的人。
夜罗门门主武功高强,绝不可能是什么病秧子。
沈青想,万沐金可能是看错了。
万沐金其实已经去过宁侯府见过宁辰羽了,宁辰羽也说了,万家出事后,他就不曾见过万沐倾。
这事,她在得知宁辰羽来帝都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
可万沐金不甘心,说宁辰羽一定知道些什么。
沈青觉得她对于万沐倾太过在乎而出现了某种精神上的癔症。
因为除了关于对于万沐倾以外的事,她的其它任何事都非常正常。
药铺的门板被关上了,光也一同被关了。
月色露了出来,将地上的人影也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