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连着几天的雨,万沐倾一直呆在春雅阁的庭院里,只觉得自己快要跟要跟这雨一起发霉了。
正当她觉得无聊透顶打算今晚上出去时,万沐银突然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全身都湿透透的,身后跟着一个跟她一样的沈青。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万沐倾心里登嗝了一声,心里一着急,不由的咳了两声,吩咐子鸢:“快,快去拿脸帕。”
沈青接过脸帕擦了擦脸,怕万沐倾太着急,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就是跟阿银喜欢的那个黄公子今天上门提亲了,被阿姐给拒绝了。阿银便跟阿姐吵了一架。”
“三妹,大姐向来你求什么她就答应什么,你帮我跟她说说好不好?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只在乎他对我好。”万沐银红着眼眶,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万沐倾拿过脸帕给她擦了擦头发:“你先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我没有意气用事,我也没有耍小孩子脾气。”万沐银擦了擦眼泪,拉着万沐倾的手让她坐了下来:“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
“没钱他才对你好,有钱他岂只会对你好?”万沐倾跟万沐金一样,并不看好那穷书生,真不是因为觉得他穷,而且此人心术不正。
“你怎么跟大姐一样,眼里只有钱!那易闻溪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个穷书生。”万沐银不服气道:“再说了,我又不缺钱!”
万沐倾给她倒了一杯茶,万沐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顿时语气温和道:“那他是如何来提亲的?”
万沐银脑袋偏在一边不说话。
沈青低声道:“他一个人来的,只是带了一些小小的礼品。”
“据我所知,他老家上有父母,还有兄长,他一介书生,自然知道,这自古以来,提亲都要父辈或者兄长带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万沐银赌气道,可心里打起鼓来。
“是,这些东西是不重要,可他一人前来,既不告知父母又不告知兄长,就这样的提亲,将你放在了什么位置?”万沐倾语重心长道。
“他说了,这事他跟他父母都说了,只是因为父母年长,兄长又行动不便,这才没有来。”
“你刚刚说姐夫刚开始也是一穷二白,那可你记得,姐夫一穷二白的时候,只是向大姐表达心意,但从未做过逾越之事。”万沐倾见万沐银缓了下来,似有听进去的意思,又道:“反而是努力让自己成为配的上大姐的那个人,让自己成为能够帮助大姐的人,你觉得,一样吗?”
“可……他,他也在努力考取功名啊。”万沐银底气不足,声音弱了那么几分。
“是,他考了两年,皆是落榜。”
“那是他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能够欣赏他的人。”万沐银为心中之人辩解道。
万沐倾叹了一口气,看到她这样,不免也想起一些往事来,许是,在爱情里,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这眼看离科举考试没多久了,他不好好努力用功,却在这时从帝都回来跟你提亲,你可有想过这背后的深意?”
“阿倾,你什么意思?”万沐银瞪着一双兔子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万家富可敌国,在我看来,他是想让万家因为你而出钱为他买通高官。”
“不可能!”万沐银急急道:“他给我说过,他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而且我也跟他说过,万家不会跟官场之人有任何来往。”
万沐倾说了这么多,也懒得再劝,要是陷入爱情里的人能随随便便聊上几句就能理智思考,这人世间也就没这么多为爱痴狂的人:
“你既然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你也觉得自己能跟他过苦日子,那便与他私奔吧。”
“阿倾,你再说什么。”沈青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道。
“对。我跟他一起去帝都。”万沐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手抓着万沐倾,一手抓着沈青:“你们会帮我的对吧?”
万沐倾在桌子底下踢了沈青一脚,点了一下头。
沈青虽不知万沐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姐姐的。于是也跟着点了头。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大姐一定以为你睡在这里了,没敢想你会这么做。”万沐倾端着茶珉了一口,说道。
“对,那我现在去收拾东西,去找他。”
“今夜午时,我们在城门口等你们。”
万沐银一走,沈青就拉着万沐倾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她觉得那个人是爱她,而不是爱她的钱,让她清醒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那个人选择。”万沐倾说。
“这,万一他选的是阿银呢?”
“我敢打赌,他不会。”
此人现在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他要是真心喜欢她,此时定是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光明正大的来娶她,而不是这时候,不像样的来提亲。
午夜。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没有止境,万沐倾穿着一件雨衣戴着斗笠站在车外,她记得去年万朝宴的天气可好了,整个宴会期间,都是蓝天白云,气候温和。
沈青站在她旁边,朝着某个方向看去,看到有两个人影朝着这边急急走来,说道:“来了来了。”
万沐倾等两人走近来,半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的拉着万沐银的手道:“我在车里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些银子,一路上,小心。”
“多谢三妹,青儿,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万沐银拥抱了两个人,心中虽是不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黄公子对两人一一告别,也上了车。
沈青对着马夫点了点头。
“三妹,你要多保重。”万沐银从马车窗外伸出半个头,说道。
“我知道。你也,多保重。”
“驾!”
万沐倾看着车出了城,这才跟沈青往回走:“回去等着吧。”
“我这心,不上不下的。”沈青两手交织在一起:“阿倾,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万沐倾拍了拍她的手,岔开话题道:“听说,那尸身其他残肢都找到了?”
“嗯。但,案子还是毫无头绪。扔尸体那人很狡猾,每次都选择在了雨夜,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掩饰自己的行踪,主要是,此人不是临南人,身份无法确定,现在已经张榜了,能做的只能是等了。”沈青想到衙门的事,思绪便打了一个岔。
“从尸体上,就没什么发现?”万沐倾故意提醒道。
沈青拧了一把眉头:“那人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痕迹,是被人直接砍下头颅死的,在分的尸,死者应该是认识凶手,对凶手毫无防备。”
“还有呢?”
沈青摇了摇头。
两人来到庭院,万沐倾让人准备了热水,看到沈青连斗笠都没脱的坐在桌前还在深思,摇了摇头,让子鸢别打扰她。
她泡在水里,决定还是明晚自己去衙门看一下。
她刚这样想的,外面的人拍桌而起,走到里间,越过屏风,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人手臂上有个非常奇怪的图案。”
“什么图案?”万沐倾心想,还真是一个图案。
“我形容不出来,就是看到那个图案,我只觉得有股诡异的味道。”沈青脱下斗笠,拿起帕子,帮万沐倾擦背。
“怎么诡异?”
沈青说:“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你说有这样刺青的人,会不会是江湖中人啊?”
江湖中人?
万沐倾听到这四个人,心跳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轻笑道:“江湖中人,不至于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人砍了头吧。”
沈青两手趴在木桶边,歪着头:“阿倾,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具尸体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凶手选择以这样碎尸的方式让你们发现,那必然就不是一桩简单的杀人案,此人的身份,还有那诡异的图案,都是案子的关键。”
沈青最喜欢万沐倾的一点就是,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会认真的听,不会跟别人一样,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就像她做仵作,第一个支持她的人,不是万沐银,而是她。
她有时候检查一些尸体,她会跟她说,她都会认真的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提出来。跟她讨论。
她猛的起身:“不行,我得回衙门一趟。”
“哎,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多不安全,我让子鸢跟你一起。”沈青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性格,她早就体验过了,也不拦着,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没事,这离衙门又不远,容哥他们肯定也在衙门呢。”沈青拍了拍她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心道。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万沐倾知道沈青骨子里是个倔人,也不说多。
等她一走,万沐倾打发了子鸢,换了一身夜行衣,跟在了沈青身后。
她看着沈青进了衙门,这才换了一个方向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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