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在了伤口上，极易引起感染。
护士来检查过，重新给伤口消了毒，上了药，严肃叮嘱谢桑，“可千万不能再碰水了，不然会溃烂的很严重。”
到时候连植皮都要推迟。
比护士更加生气的则是周存声，他帮谢桑将衣服套上，遮住上过药的伤口，动作略显粗鲁，却控制的恰到好处，并没有伤到她。
他这人生起气来就是如此，冷着脸，像块冰。
“别这样，就是洗头不小心沾到了，这不是很正常？”
周存声忍不住嗤笑，“我给你洗的时候，怎么不见沾到？”
有口难言。
谢桑叹叹气，又拽着他的衣角。
“机票订好了吗？帮我再多订一张。”
周存声这下的目光转化为疑惑，“多定一张？给谁？”
“宝珠姐姐。”
“门都没有。”
他干脆果断的拒绝。
却也料到了谢桑想要干什么，赵宝珠跟梁易的感情是不太好，可如果将人带走，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事情，这样的麻烦，能避则避。
可在赵宝珠的不雅视频流出时，谢桑没能帮上她什么忙，她始终愧疚，惦记。
当下有机会带她走，怎么也要试试。
被谢桑的泪目触及到，周存声不得不心软，“我会订票，可你怎么就确定她一定会来？”
在他看来，赵宝珠不像是对梁易没有感情。
可从她的视频流出后，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约莫便死了，她会不会走，谁都不能够确定。
她自己或许都是摇摆不定的。
周存声只负责多订一张票，其余的不会插手。
－
周婉送来晚饭。
她亲手做的，都是滋补养身的好东西，可这些吃起来却没有那么好吃，为了让周婉高兴些，谢桑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她则用慈爱心疼的目光看着她，好一阵后又叹气。
“还能看着你们，可真好。”
知道他们没几天就要走，周婉便常来探望，毕竟他们走时，要带走秀姨，到时对周婉来说，每日的孤独就是最难熬的。
谢桑放下碗筷，“善善还不打算回来吗？”
云善离开将近一年之久。
音讯全无。
这次谢桑要离开，周婉提前联系了她，她却还是推脱有事，走不开，为此周婉伤心了许久，一肚子的苦水只能对着谢桑来倾诉，“我想知道她在外面怎么样，在做些什么，她都不告诉我，瞒我瞒得太紧。”
“善善有自己的主意。”
千言万语，能解释的只有这一句。
周婉失魂落魄的点头，“也不知道秦柏廷找到她没有，两个人都联系不上，从小就在一起混，长大了也是一样的性子。”
“您应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谢桑抬头，目光温柔的将手指放在她鬓角的白发，“您看，从善善走了以后，怎么长出这么多白头发来？”
人变老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周婉如今的眼眶中，也是浸透了苍老的苦楚。
她自己却不以为然，“哪有人不老的，就算善善不走，我也是要老的。”
可云善在时，她分明要洒脱得多，环游世界，约人打牌，照样做闲散的富太太，如今愈发显老，愈发容易伤感。
周存声亲自送周婉下楼去。
在夜色中，帮她撑着伞，送她到车旁，周婉站着没上车，欲言又止的看向他，“存声，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好在你们都没事。”
“您也要保重身体，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小孟帮忙。”
这话来得轻巧。
周婉听着却是无比的讽刺，“我还能找他吗？”
“怎么不能？”
有些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没能说出去，这次趁着周存声要走之前，她都要尽数告诉他，“存声，我们现在是唯一的至亲，姑姑有些话，只能跟你聊聊。”
“您说就是。”
周存声不吝啬自己的时间。
“善善在走之前跟我说过，要我以后不要再找孟诀，她到现在也不肯回来，如果可以，你帮我问问孟诀，我去接善善的前一晚，他们都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之前。
周婉可以说服自己云善是出去散心。
可在她怎么劝说，就连谢桑都要离开的情况下，云善都不肯回来，她便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了。
雨丝从天而降，降低了夜间的温度，周婉低声下气，为女儿这样求人，周存声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会不动容。
“好，抽空我问他，一定会帮您问清楚。”
周婉目光感激，“不管怎么样，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
“我明白。”
周存声伸手为周婉遮挡风雨，替她打开车门，目光她上车远去。
淋了些雨回去，身上是留有寒气的，谢桑将毛巾递给他，在后替他擦拭着头发，“送姑姑怎么这么久？”
“跟她多聊了两句。”
“是聊善善吗？”
周婉也有跟她聊，话里话外都在为云善担心，谢桑会猜到，不奇怪，“这些天见面，她憔悴了很多。”
身边的人不是离开便是死亡，这是令人伤感的。
为了周婉能安心。
周存声是得要约见孟诀一面。
避开了白天的忙碌，到了夜晚才见面，他病重以后，许多年没有碰酒，这次为了替孟诀排忧解难，倒是喝了半杯，对他而言，无伤大雅。
孟诀喝得多些，眼中涣散着。
这种状态下，刚好可以问出些什么。
“涟漪呢？”
周存声铺垫的很长。
孟诀不太在意，“她还能干什么？”
自从魏铎帮助周存声打听到炸弹的消息后，她便默认孟诀同意他们的事情，一有空便跑出去跟他见面，管都管不住。
“不管她了？”
孟诀灌了口酒，摇摇头，“你怎么有空出来，不用陪桑桑？”
“我把她哄睡了出来的。”
谢桑很难哄。
可周存声就是有办法，孟诀却比他还不放心，“要是突然醒了，可要哭着找你了。”
“你说的那是善善，桑桑才不会这样。”
她居多在他回去时兴师问罪，问他去了哪里。
周存声的话令孟诀滞愣了一瞬，他早早料到周存声跟自己见面的目的，“听说周阿姨去瞧桑桑了，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