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车上下来,谢桑在房间里坐下没多久,那辆载着他们离开京华的车便又折返了回来,这是她这么多天待过的为数不多舒适的地方。
还是看在周存声是病人的面子上才安置下来的。
刚躺下还没能合眼,便听到钥匙扭动了门锁,她猛然惊醒坐起来,躲在周存声身后,他同样是下意识护住她。
一个小时前下车是他们的机会,可当时周存声被提前戴上了手铐,这是对他们的防备,他不可能走得掉,谢桑自然不会动手。
也是如此。
她才发现他手腕处的伤痕,那是长期被禁锢留下的,他挡在她身前的手距离有限,横挡在谢桑面前,她垂目便能看到他的伤,在她看来,有些触目惊心。
周存声却不以为然。
他防备的看着开门那人,还没来得及吭声便被拉了起来,医生戴着口罩和眼镜,可神态里的慌张骗不了人,很明显,“走。”
“不是说要休息吗?”
周存声拖延着时间,深知极有可能是孟诀追了过来,就算眼前这人不坏,可到底是相文渊的人,随时可能会改变注意。
机会就在眼前,没必要继续拖。
“现在就走。”
他拿出钥匙想要打开手铐,钥匙凑近的瞬间,却想到了什么,手尖顿了下,思考几秒,打开手铐的瞬间,将另一只手铐锁在了自己手上,这么做更有保障。
谢桑上手想要阻止,却被一把推开,“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都答应不跑了。”
不跑是一回事,防备又是一回事。
来不及多说。
他一把拽起谢桑要往车上带,却被周存声伸手挡开,重重将人推在地上,自己也跟着摔到一边。
只要继续拖延,就能等到孟诀。
他伸手去按医生的肩膀,他却早有预料侧身躲开,拉拽的过程中,手铐边沿划破了手,血流了出来,周存声的手腕被勒得青紫泛白,他们在地上拉扯抵挡着,谢桑想要帮忙,却近不了身,就算拉开了医生,手铐还在,挣脱不了。
她坐起来,目标明确,朝着他上衣口袋的钥匙里去。
一人对付两人极不容易,可要是牵扯着周存声就不同了,他被撕扯到,周存声同样会受伤,因此谢桑会收敛许多,下手不会太狠,她准确抓住医生的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手脚。
周存声跟她有着骨子里的配合,接收到讯息,便伸手去往衣服口袋里去掏,摸到钥匙便要打开手铐,可他挣扎着,连带着周存声也没办法准确,他将钥匙丢给谢桑,自己则按着手腕的位置。
对准了钥匙孔,轻轻转动时,医生口罩下的神态被遮掩着,可神色却没有那样的灰败,反而是自在的,“你就算打开,也逃不掉。”
言罢。
手铐被打开。
周存声手腕处勒出了淤血,另一面却在拉扯中皮开肉绽,像被割开似的流着血,他条件反射拉起谢桑往外跑,手腕上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流,疼痛在此时却是如此的清浅,像是根本感觉不到。
可那份湿润感,谢桑是感觉得到,也看得到的。
她一路跑,却看着周存声手上的血一直流淌,跑到眼前昏花,气息有些不稳,她才拉着周存声停下。
“手,我们先去医院。”
真正停下才感到累和疼痛。
自己的疼是无所谓的,谢桑才最重要,周存声眼神紧张不少,“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没有。”
她摊开手,“我没受伤,是你。”
手腕处再狠一些就要被彻底割烂,必须要去医院处理,周存声明白,“我们先往路上跑,打到车去医院,再通知孟诀。”
“好。”
-
跟到一半便跟丢。
车辆停在路旁勘探时,孟诀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在心烦意乱的情况下挂断,可对方又打来,他才不耐地接起,听到谢桑的声音,还以为出了幻觉。
他突然上车,奔向医院。
拨开走廊里拥堵的人群,一步步走向里,每间房都看过,总算在尽头的房内看到他们,一个比一个狼狈,周存声更是,满手的血,浸透了雪白的袖口,护士正在给他处理,却还是止不住血。
孟诀突然闯进,险些打翻药品托盘。
被护士呵斥才停住,他想要去抬起周存声的手,又被护士制止,“你这是干什么呢,正在止血,很危险。”
“抱歉。”
孟诀是突然太激动,周存声流了很多血,却对他缓缓摇头笑着,“没事的小孟,你急什么?”
“我能不着急吗?”
孟诀站稳,额头上皆是虚汗,擦了擦才冷静下来,转头又看向谢桑,她每受什么伤,就是摔了几下,膝盖伤擦破了皮,简单处理一下就好。
“你们真的在一起,怎么这么久才联系我?”
谢桑咬牙忍着疼,她所感受的疼还不如周存声的十分之一,却已经感觉到浑身难受,声嗓都弱着,“没有电话,这才跑出来。”
“跑出来的,人呢?”
就算跑了出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原原本本的都要弄清楚。
可他们是全程被绑着过去的,没看到附近的风景,跑出来时更是慌张,当下还没能稳住心神,孟诀问这些,谢桑答不上来,他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急躁,“没事,你们先休息,这些事我去处理。”
周存声无视自己手上的血,给了孟诀宽慰的表情,“没关系,我有办法,你这些天也跟着累了,不用忙了。”
“这怎么行?”
孟诀做事一向是要斩草除根的,“还有相文渊,我已经控制住了,要怎么处理,都等你们回去再说。”
“好。”
周存声抬手,轻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这里有谢桑,他便不用陪伴,警察那边他还要去一趟,的确没时间留在这里。
“你们小心,千万不要再分开了。”
他刚走出去,谢桑也跟着出去,她在走廊叫住孟诀,将他拉到一旁,“还有什么事?”
孟诀倒是很小心,可同样以为他们都出来了就没事了。
谢桑却没这么认为,“这个你拿去,找周存声的医生看看,都有什么功效。”
她掌心拿着几颗药,还有一支安瓿瓶,没被开封,药剂完好,这些天周存声用的都是这药。
他倒是相信那个医生,谢桑却不能信任,尤其是他连她带去的药都不吃的时候,怀疑的种子便埋下了。
“这是你偷来的?”
孟诀将东西接来,小心放置在口袋里,回想起周存声的样子,除了手腕上的伤,身体不像是太差的样子,与他们所想的都不太一样。
谢桑疑心很重,“我们跑的时候,我拿的,这些天周存声用的都是这个药,我怀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