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颠簸行驶在崎岖公路上,摇摇晃晃,很不平稳。
摇晃到脊背撞在车身上,微微的疼痛感唤醒知觉,可尽管在这样的颠簸下,头却一直被护着,没被撞击到。
药劲过去,谢桑苏醒。
却又像是回到了与赵宝珠相逢的那个小房间,醒来看到赵宝珠时有多诧异,那么这次看到周存声,这样的讶异就是加倍的。
可周存声很羸弱,面色苍白,文文弱弱的模样很是不堪一击,掌心却托着她的后脑勺,防止她撞击到头部,见她醒来,给了抹笑,通透的瞳孔里映着她的模样。
“醒了?”
良久没有反应过去。
谢桑坐在车辆的角落里,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阵阵的头疼让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冲到相文渊告诉她的位置,走进楼里,刚要上楼,推开房门,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现在。
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伸手用力搂住周存声,泪水夺眶而出,染湿他的衣服,哭声呜咽,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周存声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无措地亲吻着她的耳朵,“没关系的,我没事的,我好好的。”
她哭个不停,哭声回响在小小的车厢内,很空灵,又是浸透了伤心的,这些天的惶恐害怕,夜夜不断的噩梦,所有担忧在瞬间化为飘渺,只因周存声还活着,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体温,呼吸,气味,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这之前,她做好了要迎接那具冰冷的尸体的准备,或许连尸体都没有,依照相文渊所言,他应该是要被炸成灰的。
可他还活着。
周存声抚摸过她的发丝,将人紧紧拥抱在怀里,言语间却有斥责的意思,“谁要你过去的,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他们险些要杀了她,就差那么一点,就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谢桑哪里还在乎这些,哭着出声,嗓音里颤抖不止,满是辛酸,“我以为你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的脸庞被泪水冲刷着,身上还是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只不过盖着周存声的外衣,可一眼望去,还是湿淋淋的,很可怜,眼睛更是透着楚楚可怜的意思,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又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药。
谢桑慌里慌张的掏出来,倒在周存声掌心,“你快点吃药,你好几天没吃药了。”
看着那几粒药丸,周存声却没有吞下,转而又倒进药盒里。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
谢桑一把抹掉眼泪,“我想着哪天找到你,你能吃。”
她就是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在寻找他,哪怕听到他可能被炸死,也义无反顾的过去,没有半分犹豫,忽略了所有危险的可能性,只是想要找到他。
周存声缓慢摇头,那眼神是悲凉又无奈的,“我现在不吃这些了,我没事,会好起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谢桑不明白,周存声是很依赖药物的,能这么多天不吃药还好好活着,就很古怪,有了药还是不吃,就更加可疑了。
“相文渊安排看管我的医生每天都给我打针,是有些用的,我没那么难受。”
周存声替她擦眼泪,很是心疼,“乖乖等我回去不好吗,现在可怎么办,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呢。”
“只要你没事就好。”
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所谓的。
谢桑抱着他不肯撒手,生怕这又是一场梦,梦醒后周存声便消失不见,她惊魂未定,周存声摸着她冰冷的脸蛋,声线压低许多,“桑桑,你听我说,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没起来,这些天足够让她精疲力竭,靠在周存声肩上,便算是得到了安稳。
“等会车停下来,下车的时候我拦住人,你跑出去知道吗?”
谢桑没睁眼,眼皮只是轻微的颤动,“可以,我拉住人,你跑,你会吗?”
这样的事他们谁都做不来。
周存声强行将谢桑的脸抬起来,让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就算情况如此严峻,口吻却还是像哄小孩儿似的很轻柔,“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没什么关系,可你是女人,不能在这儿。”
“他要炸死你。”
谢桑冷冷静静,眼神毫无波澜,“可你没被炸死,也就是没事了,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
车厢封闭,不透气,车开到了哪里,行驶在什么路段上,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地,也不清楚。
可这些对谢桑而言,根本没什么所谓的。
周存声一人时求生欲很弱,可带着谢桑,就是完全不同的,他不想让她身处在这样的漩涡中,随时随地会有危险,他死,他受伤都没什么,可她要好好的。
“你一定要找到机会逃跑。”
周存声叮嘱她,郑重其事的,“你走了,可以带小孟过来找我,如果我们两个都在这里,只有等死。”
知道他的想法。
谢桑拒绝的很干脆,“那你走,我的身体好,我可以坚持。”
这样的提议周存声根本不考虑。
“听话,知道吗?”
他的手搭上去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打开,“这次我不会听你的,要么你走,要么我们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周存声不理解她的固执,何必要跟他在这里吃苦?谢桑眼眶内蓄满了泪水反问他,“不是你要我跟你在一起的吗?是你说没我不行,这不是你说的吗?现在又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才刚重逢,她不想如此跟他争论,垂下头,抱住了膝盖,体力稍稍恢复,谢桑像是想到什么,“他们有几个人?”
“一个。”
暂时到现在为止,看管他的还是医生一个人,也是医生将他带离居民楼,要走时遇到突然闯入的谢桑,这才迷晕了她一起带上车。
谢桑思考一番,像是想到了办法,“不管怎么说,我们有两个人,他一个,不一定制伏不了他。”
“都能走固然好,可如果不能,你自己先走。”
最好和最坏的打算都要有所准备。
他是逃跑被追到过的,自然有不小的心理阴影,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谢桑受伤。
车辆不知跑了多久,颠簸突然停下。
车厢门被打开,声响惊动了他们,周存声按着谢桑的后脑勺,让她趴在自己怀里,他则独自面对车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