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拥堵在一起,混杂着雨水,雷电响动,形式变得糟糕而混乱,雨水一滴滴从伞上落下,沉重的响声贯彻耳旁。
谢桑撑着伞,站在较远的位置,耳边依稀还有哭声,是谈老师的,那样骄傲的女人,为了周存声,不惜痛哭流涕去求一个阶下囚。
几分钟前,孟诀抡了相文渊一拳,拽着他的衣领要他说出周存声的位置,那些人一拥而上,在知道相文渊一早准备了炸弹时,没有一个是不慌张的,这些天所做的这么多努力就要功亏一篑,怎么能不着急。
唯有谢桑,像是被定格在了这几分钟里,看着眼前的混乱,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雨水纷飞,眼中倒映着谈老师抓着相文渊胳膊,哭泣乞求,就要向他下跪的模样,大脑瞬间陷入空白,谢桑扔了伞冲上去。
她口袋里揣着匕首,在所有人推搡拉扯的瞬间推开谈老师,匕首的刀刃架在了相文渊脖子上,用力过度下,划开了皮肉,露出了一点血丝。
雨水清凉冲刷而下,浮在面上。
争吵着的众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孟诀想要上来拉人,却被谢桑一眼冷冷瞪回去,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是不怕死的。
身边最重要的人没了,第一目的自然是报仇。
可在报仇之前,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匕首抵在了脖子上,只要谢桑稍稍一用力,相文渊就会死,他垂眸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刃,上面的血已经被雨水冲掉,“你就算杀了我,他也是要死的。”
孟诀上手抓着谢桑的胳膊,却被她一把推开。
“就算要死,我也要去给他收尸。”
她不抱着周存声还能活着的想法,只想尽力弥补所有能弥补的。
相文渊冷笑着,发丝上的雨水在一滴滴往下落,“你还真是痴情,那好,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时间来不及了。
五分钟早就过去,周存声此时此刻极有可能只是一具尸体,可就算如此,谢桑也不愿意让他在这样凄冷的雨水中独自离世,她凑近些,相文渊在她耳边缓缓吞吐出几个字。
那是约定好的爆炸地点,不出意外的话,周存声便是死在那里。
匕首落地。
谢桑拨开围绕在周围的人跑了出去,她上车,朝着约定地点行驶而去,不放心她一人过去,深深看了相文渊一眼,便追了出去。
剩下处理他的问题,只用交给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梁易,他不可能将自己的位置拱手让人,尽管相文渊出来了,也不会放过他。
雨天路滑,极易发生车祸,道路又拥堵。
谢桑的车被卡在道路中央,缓慢前行,孟诀跟在后,看到她在路口转弯,红灯却将他的车子拦住,再追上去时,便跟丢了人。
事情变得一团乱,孟诀将大部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拍打着方向盘,无比自责。
相文渊所说的地址是真。
他有自信周存声必死无疑,才敢将位置告诉谢桑,让这些人,尤其是赵宜媛看到周存声的死相,别提他会有多痛快了。
众人赶到时,原定的爆炸点却空无一人,雨水冲刷掉了所有痕迹,若是要炸死一个人,爆炸的威力一定不小,可城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赵宜媛楼上楼下的跑着寻找人,哪怕是尸体,只要让他们看到就好,可什么都没有,就连提前半个小时赶来的谢桑也没在这里。
赵宜媛疯了似的往楼下冲,撞到孟诀,她跑到车旁,打开车门,相文渊刚刚解除拘禁出来,正靠在车内抽着烟,神色颓靡,像个烟鬼,看到赵宜媛这个样子,不禁发笑。
“怎么,看到周存声的死相心疼了?”
赵宜媛用着平生所有的力气拽着他的衣领子,“人呢,人根本没在这里!”
同行而来的还有谈家的车。
谈老师精疲力竭的坐在车内,痛苦不堪,神态虚弱,可听到赵宜媛的嘶吼,还是睁开了眼睛看过去,眼底的希望却很是微茫。
这下轮到了相文渊错愕,他蹙着眉,推开赵宜媛的手,“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透过淋漓的雨雾他看去,楼很旧,很安静,可从外观来看,的确不像是发生过爆炸的样子。
可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绝不会出错。
出神的时刻,烟灰掉到裤腿上,灼热感抽回他的思绪,他强装镇定,笑着回答赵宜媛,“也许还没等到爆炸,他就病死了,这都说不定。”
“打电话给你的人,找不到他,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这里的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
谈家正等着找到周存声的尸体便弄死他,梁易更加迫切,就连孟诀,也神态阴郁的站在前方。
得到自由的时间太短暂,相文渊还不想要失去。
他拖延着,“我就算不问,你们又能将我怎么样?”
赵宜媛刚张口,可不等她说些什么,孟诀忽然一个箭步冲来将她拉开,一手拽着相文渊的衣领子,将人拉了出来,扔在地上,他摔进泥水里,浑身沾满了污渍。
孟诀同样沾染到了污水,却抛却了那些该有的理智,疯了似地拳打脚踢着相文渊,拳头全部落在了他的脸上,将人打到满脸血污,牙齿都跟着松动脱落,口腔内漫出血来。
尽管如此,却没有人上去拉开他。
所有人都觉得相文渊是该打的。
赵宜媛背过身去,听着那些痛苦的哀嚎,没有丝毫的同情,颤抖着手指给谢桑打电话,想要问问她去了哪里,有没有找到周存声。
尸体也好。
谢桑却失了联。
孟诀尚且知道不能将相文渊打死他,留着他还有用,谈老师坐在车内看累,吩咐司机开车离去。
车窗摇了上去,阻隔窗外的雨水,可脸上还是有些湿润,伸手一摸,擦发现是在流泪,司机瞥了眼瞧见,欲言又止的安慰着,“您节哀,以存声的身体,这么久的时间算是幸运的。”
“是他命苦,好不容易生活安稳下来,谢桑又在身边,又遇到这种事情。”
擦掉眼泪,谈老师故作坚强,“吩咐良叔,给他准备后事,还有那个相文渊,不要让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