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诀是跟着赵宜媛来的。
谢桑在酒店等消息,得到的结果没有出乎她的预料,相文渊的态度,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赵宜媛出来,坐进车里,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让孟诀明白了一二,他拧开瓶盖的水递给她,“这种顽固不化的人,不用跟他讲什么道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宜媛深深叹气,在初遇时,相文渊分明是儒雅的学者,跟她有着很多共同语言,那是周存声所不能够相比的,她会爱上他,一点都不值得意外,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全部都脱了轨。
“他有什么诉求?”
当下没了别的法子,只能被他威胁,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赵宜媛却难以启齿,“他要恢复从前的样子,要我哥哥现在的位置。”
这是要梁易点头同意的,可哪有那么容易的。
赵宜媛捏着水瓶,像是在捏心脏,“他还说,周存声被他妥帖照顾着,他在家是什么样的待遇,在他手底下就是什么样的待遇,只要你们尽快完成他的要求,人会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相文渊的要求很简单。
可他应该知道,就算当下真的满足了他,可等周存声真的被放了出来,他们过河拆桥,再报警抓人,是一样的。
孟诀在这些污糟事里摸爬滚打过,很是敏感,“他的目的一定不在此,可当下也只能听他的。”
“要怎么听?”
赵宜媛没办法认同,“谈家那边好说,周存声跟他们的关系就算谈姨散尽家财都是会救他的,可我哥哥那里,怎么都不能把位置让出来。”
“这些我来搞定。”
情况危急,孟诀看着时间,过去了五天,谁都不能保证周存声还活着,警方正在排查城内的所有监控,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你再想想,相文渊还有可能把人藏到哪里,有些可能性的,都告诉我。”
“桑桑呢?”
赵宜媛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谢桑,“她怎么没来?”
“顾不着她了。”
孟诀约好了要去见谈老师,他将赵宜媛送到,又开车去跟谈老师约好的地点详谈。
车堵在路口,前方的学校扎堆涌出的学生挤满马路,孟诀失神看着,有些恍惚想到当年,他跟在周康手下做事,第一个学会曲意逢迎,第一个学会抽烟喝酒打官腔,开车到学校去接周存声。
这么多人里,只有看他出了他的无奈,他的情非得已。
特意叮嘱他:“少抽些,跟我爸爸在一起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时隔多年,同样是人拥挤的路段,人却丢了。
手机里的滴声将孟诀的思绪唤回,他低头去看,是定时邮件,这是他的工作邮箱,起初没在意,可车辆堵在中间,动弹不得,他便打开。
邮件是定时的,只有寥寥几个字。
“送桑桑出国。”
无需思考,瞬间,孟诀便认定了就是周存声,是他在被绑架前设置的,也就是说梁易想的没错,的确是周存声用自己换了她们。
而为了确保她们能安全逃脱,在此之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自己一人,便承担下了所有。
送谢桑出国避难,是周存声迄今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能托付的人,也只有孟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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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邮件,周存声还发给了谢桑。
内容跟孟诀的不同。
那是国外居所的地址,以及过户信息,是他早早替她准备的,他无法确定在自己走后不会有人欺负她,那就只好将她送走。
就连工作他都替她考虑到。
谢桑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着,她看着周存声准备的这些,瞳孔浮起一层水光,像是泪。
向寒烟坐在对面,清晰看到那些眼泪。
“桑桑,出什么事了吗?”
她不作声。
看着周存声在邮件内交代完所有,又告诉她,“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固然是好的,可如果没有,也没什么可惜的。你自己一个人也要过得好。”
在答应相文渊的要求后,周存声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去了就没打算再回来。
这便成了悲情的遗书。
谢桑突然将手机放下,眼中含着泪,望着窗外炙热的阳光,嘴里念叨着两个字,“疯子。”
他可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向寒烟不敢多说,“我知道就是这些,你可以在城内的地下室找找。”
再怎么说她跟相文渊曾是挚友。
他身边那些下属一样很是尊敬她,曾经透露过相文渊租了个地下室却没有用处,不知做什么。
这算是重要信息,不可忽视。
向寒烟刚想到,便赶来跟谢桑解释清楚,又告知了她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
她没有怪她。
毕竟她没做过什么坏事,没真正害过她。
“但愿还来得及。”
若说之前还有希望,可看到这封邮件,又得到赵宜媛那里的消息,种种迹象,让她的希望灰飞烟灭,一点不剩。
见过谈老师回到酒店。
孟诀敲响谢桑的门,进去便闻到浓重的烟味,从前有周存声在,她要克制,如今倒是不用。
孟诀却是见怪不怪。
如果这样心里能好受些,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他在谢桑身边坐下,她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穿插在头发丝里,整理着凌乱的头发,面容有些惨白的颓废。
“谈家会尽力去找。”
这就是他带回来的消息。
谢桑的消息也许更多,“周存声安排了我出国,连机票都买好了,该说他好还是不好?”
“你收到邮件了?”
“收到了。”她垂着眼角,“像遗书似的,晦气。”
她宁愿从没有看到。
忙活了这么多天,毫无进展,在谢桑心里,周存声算是死了大半了,她心灰意冷,与当时在医院鼓励谈老师的模样,判若两人。
孟诀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哑口无言。
手机响了响,谢桑竟也懒得去接,还是孟诀拿起,是警局的电话,他才接,听了几秒钟,突然站起来,情绪激动。
谢桑托腮看着他,对他的诧异疑惑不解。
“警方找到线索了,很有可能找到位置。”孟诀将她拽起来,“别灰心,一切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