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浅灰色的地面瞬间被染深了颜色。
在淋漓的雨雾中,周存声将秦柏廷送到机场,与他告别,他走得不算突然,孟诀挨了他的打,将知道的也都告诉了他。
留下来,是给其他人徒增烦恼。
雨水被风吹进伞下,落在肩上,渗透进了衣服里,这么一点风,便使得周存声冷到骨头缝里。
这趟秦柏廷不是回京华,而是没有目的地的。
下次见要许久,也许没有下次。
送走朋友,心底是被乌云笼罩着的,如同这潮湿的天气。
脚下沾了些水,周存声走进房门前在地毯上多站了会儿,涟漪随手拍了拍他身上的水,“下这么大的雨,姐姐怎么舍得你跑出来?”
寒意是最伤他身体的。
周存声却自认自己足够健康,不自量力的将自己归于正常人那类,“没什么,去送秦柏廷。”
“他走了?”
涟漪倚靠着墙壁,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他能多折磨我哥哥一段时间呢。”
“别闹,不好玩。”
越过她,
周存声径直上楼去看孟诀,他的脸被打的有些惨,还在康复中,周存声来,只为告诉他秦柏廷离开,他不用再担惊受怕每天都有人来拷问。
这次之后,孟诀消沉了许多。
他病着,许多工作没有人接手,自己也没有培养可靠的下属,周存声只好替他暂管。
孟诀一动唇,鼻子连着疼。
声嗓虚弱许多,“声哥,麻烦你。”
周存声要说的并不多,孟诀的状态也不适合多聊,“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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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制片人开过会。
谢桑开车过去,停车的位置不好,她撑着伞走了一段路才到达大厦楼下,上了楼,没敲门便直接进去,坐在周存声给她安排好的位置。
他工作,她等待。
这种事情在做实习生期间就是常有的,他假装不认识她,却给她走后门,让她无限期的休假,有着那么一些无伤大雅的偏爱,却又隐藏的太深,让她感受不到。
坐下好一会儿。
周存声恍然抬头,余光一顿定格住,“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声音?”
“早到了。”谢桑托着腮,“是你工作太认真。”
给周存声做实习生时,她是能等他到深夜的,可有助理在的时候,他不过是一通电话,通知她先去车里等着,在她昏昏欲睡时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吻过去。
他西服领口的冰凉,指尖的温度,包括心脏鲜活的跳动,谢桑都还牢记于心,她的怀念不是突如其来的,窗外暴雨如注,周存声认真处理着工作,目光审视着白纸黑字的文件,与那个时候的他,重叠在一起。
周存声工作着,一半的心思却在她那边,“我有这么好看吗?”
“这里除了你,我也没有别人可看了。”
她的理由是用不完的。
周存声淡笑着,“我不是说现在。”
在这样的场景里,如同复刻的一般,他也有想到那时,就算是人多,她还是总偷偷往楼上望,偷看他。
“我没偷看你,别自作多情。”
还没望窗外看去,门被敲响,周存声开口制止其他人进门,过去将谢桑一把拽起,拉到连接办公室的小阳台,低声嘱咐,“可别让别人瞧见。”
门突然被关上。
阳台上有雨吹过来,是凉爽的,雨落到身上,谢桑靠着门,脚尖轻踩着雨水,鞋尖被打湿,周存声才将门打开,摸到了她身上的潮湿,“淋到雨了,快进来。”
她站着不动,“不是你把我推进来的吗?”
“我是怕他们看到你。”
戏瘾突然上身,谢桑眼眶酝酿出泪水,周存声被她这架势吓到,弯下腰,淋着薄薄的雨水哄她,“我不是有意的,你难道喜欢被他们问东问西?”
她晕红的眼圈触动心灵。
周存声眉头微蹙,紧张的神情稍露出去,谢桑哭丧的脸便转化为笑,“我逗你的。”
他身上被吹来的雨水打湿了些。
很冰凉。
周存声却像是真的被吓到,松了口气,“快进来,别淋雨了。”
从前和现在,他都要藏着她,不希望她被工作上的事污染,在佛德时,就有被他害到走投无路的人找到谢桑,她惊慌失措,又对他有所惧怕的模样,他可不想看第二次了。
凌晨离开大厦,滂沱大雨转化为蒙蒙细雨。
周存声撑着伞,遮掩在谢桑头上,让她坐进副驾驶,合伞时还是淋了几滴雨,可刚坐进去,就有谢桑替他擦到脸颊的雨水,很温柔的力度。
“这些天我要抽空去见秦家人一面。”
秦柏廷是走了,可还有家里人要嘱托,周存声理应去看一眼,谢桑早有想到,“要我陪你一起吗?”
“你哪有时间?”
之前在波士顿谈的合作正在进行,她的确没有时间。
谢桑拍拍周存声的脸,“那你自己可要注意,多拿些药。”
“我的病好多了。”
天寒又阴冷,身体的疼痛却没有之前那么严重,这不就是在康复吗?就算是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真正要过去的原因不止如此。
周存声隐瞒着谢桑,不想要她多想,他赶去先见了秦家人,代秦柏廷问好致歉,他们对他的行为没有太过诧异。
仿佛一早就知道,这一天是要来的。
他们之中没有人是真正想要安于现状的,骨子里都有着漂泊不定的因素,谁都一样。
见过秦家人。
周存声赶往跟赵予约好的地点。
他急得在车旁踱步,看到周存声,没多想的上去拉他,他垂眸看着赵予紧捏自己袖口的那只手,眼神暗了暗。
赵予烫到手般放开,周存声这人是有些小毛病的,例如不喜欢不亲近的人触碰,与他们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急死了。”
周存声却是无关紧要的冷淡模样,“以后你不要再为这点小事给我打电话。”
好在这次没被谢桑听到。
可下次就难保了。
“这可不是小事。”赵予揉了揉脸,弄不懂他,“相文渊偷偷去见了周庭书,显然是要跟他一起对付你,你不怕?”
这算得上是最恨他的两人了。
周存声却全然不在意,“我没什么好让他们对付的,更没什么好怕的。”
赵予被他这话气笑,“你勾搭了他们的女人,这不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