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赵予来得很不情愿。
被周存声质问时更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抓了抓头发,很是烦躁道:“我真不知道什么假死不假死的,我姐是真死了,尸体你不是都看到了?”
周存声是去看过。
可如今细想,谁会仔细去看尸体,他当时不过只是匆匆瞥过一眼,并没注意太多,即便那尸体真的是赵宝珠,谁又能确定就不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
他们要怎么设计周存声不管。
可将谢桑算计进来,他是无法容忍的。
“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告诉我,不然我不敢保证查清楚之后你还能这么安然的在周氏待下去。”
周庭书被弄进精神病院后,赵予在周氏没了顾及,肆无忌惮的,又有周存声的撑腰,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如果在这个时候摔下来,是粉身碎骨的。
他可不想沦落道到周庭书那样的地步。
“我是真的不清楚什么。”
赵予还在推脱。
周存声耐心见底,“那我们也没有什么聊下去的必要,我原本也管不着赵宝珠要做什么,我知道她在梁易身边不好,因为桑桑,也提出过要帮她,可她自己拒绝了,现在却又将谢桑拖下水。”
听他说着这番话。
赵予才稍有动摇。
周存声不疾不徐,“我自问待你们姐弟不差,你非要把事情弄成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他起身,要请赵予出去。
赵予坐着没动,仰头看着他,动了动唇,又咽下了什么,垂头丧气的,“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知道的真不多,我姐是跟我说过要逃离梁易的掌控,要我帮忙,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所以她没死?”
其他的事周存声不想知道,他一直追究的,也只有这点。
只有确认赵宝珠没死,谢桑才不会在那份漫长的愧疚里走不出来。
“死没死我不清楚。”赵予说的都是实话,当时赵宝珠向他求助,他没有伸手帮忙,甚至劝她跟梁易好好的,那人虽然恶劣,但对她不差,只是对梁易而言,当下的时局的确不合适谈情说爱。
后来车祸突然发生,梁易来将尸体带走,却没一点伤心模样。
那时赵予便察觉了不对劲。
面对周存声的质问,也只好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我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幺蛾子,其实梁易对她挺好的,是她不喜欢梁易。”
因为不喜欢而搞出这么大动静,实在不像是赵宝珠的性格。
经由赵予这么一说,周存声才真正怀疑起这场车祸也许就是赵宝珠的自导自演,只不过没骗过梁易。
“可她的尸体,怎么解释?”
赵予同样困顿,“也许就是装的。”
装尸体很简单,很容易骗过所有人,他便记得赵芙说过,赵宝珠的父亲家里,就有人用过这种方法,是为逃婚。
听来难以置信又荒谬,可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尤其是在绝望之际。
任何不切实际的方法,都能成为一线希望。
赵宝珠会想到这个馊主意,也不是没可能。
“其实这事,你找梁易问清楚不是更方便?”
可梁易不是赵予,没什么把柄在周存声手上,“不管怎么说,她设计桑桑,就是不对的。”
“她可能是打算之后离开,最后见桑桑一面。”
赵予这次倒是说得恳切,“你可能不知道,我姐很喜欢桑桑,她觉得她很有灵性,又很自在,她小时候就想活成她那个样子。”
后来没实现,每次见到谢桑,便是无比羡慕的。
“其他的,我管不着。”
他要的,只是确认这件事。
赵予要离开时还是多嘴补充了句,“可说到底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想,还没有实质证据证明。”
“你自己也说了,梁易的种种行为,就是证明。”
在赵予口中的梁易是另一个人,对赵宝珠是真心的好,却因为赵家那些污糟事,不得不将自己塑造成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从而让对手降低对他的防备。
这么多女人里,对赵宝珠是独一份的真心。
调查到这一步,周存声可以收手。
他要做的不过就是这些。
赵予走出两步,又想到周庭书那个人,“对了,你这趟来要去见见周庭书吗?听医生说他的情况好了些。”
“不见。”
这种人,要不是一些必然情况,他跟他是到死都不用再见的。
“你跟医生说他病好了就放出来,是真的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放出来可不是周存声的本意。
“我做戏的,没有那个意思。”
当时秀姨在,难免要说两句好话装好人,要想放出周庭书,除非他死。
赵予付之一笑,“你跟我想的,没什么差别。”
都是装模作样的好,实则就是道貌岸然,城府深沉,对周庭书这类害过他的人,不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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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周存声居住的酒店。
赵予在车前犹豫徘徊一番,开着车,没有回周氏大楼,倒是去了梁易的住所外,从天亮等到天黑,他的车子才从远处驶入。
赵予按了下喇叭,鸣响声音。
梁易随之看去,“停车。”
对赵予这种人,他是不屑打交道的,就算跟赵宝珠保持着暧昧关系时,都对她这个吸血鬼弟弟视而不见,赵宝珠却被家庭绑架,对家里的那些过分条件,摆脱不得。
私下里有许多事情,都是他帮着解决。
赵予下车走过去,梁易却只是降下车窗,态度很冷淡,“怎么?”
“刚才周存声找我,问些我姐姐的事情。”
“哦,所以呢?”
假装不在意,赵予像是一眼看穿梁易的伪装,现在最慌的,就应该是他,“他觉得我姐姐没死,你觉得呢?”
梁易肩膀放松,轻靠近座椅中,“我也想她没死,可惜人都火化了。”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姐姐还活着,我劝你放了她。”
“之前怎么不见你替她说话,现在倒是当起好弟弟了。”他轻耸肩,“但我也很遗憾,她是真的死了。”
手指搭在车门上,车窗被缓缓升上去,遮掩住赵予严峻的面容,他轻声吩咐司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