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诀早就想到的。
知道连漪消失,不慌不忙,听出了谢桑话里的内疚,她在听到连漪说那些话时就该意识到,却没有及时挽回。
“没关系的。”
孟诀话里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我早就想到了她会跑,知道她会去哪儿,派人在那边守好了,看到她就会把人带回来。”
他会想到这么一层,是谢桑没料到的。
“虽然她看上的人不怎么样,可你对待她的方式实在有些太过严厉。”
不管怎么说。
连漪才是他的亲妹妹,他做的都是为她好。
谢桑还没资格教训什么。
“我有分寸,会让她清醒。”
他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桑也管不了什么,“那好,你这么说,起码我能放心她的安危。”
“没什么要紧的,她鬼灵精的,不会怎么样。”
如孟诀所想。
连漪是什么样的性子,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他便摸索了出来一些,对连漪的一举一动,他很了解。
连漪在当晚便乘飞机赶到了省外。
在遛狗之前,她便补办了自己的身份证件,有了这些才能随意通行,却在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时,被一句“我配不上你这个千金大小姐”拒之门外。
还没能怎么样,便被孟诀提前安排好的人给带走。
她一路上哭闹的厉害,回去后又跟孟诀大吵一架,还摔了东西,是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隔天谢桑便要过去,却被周存声拦着。
他听后不为所动,他跟孟诀是朋友,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兄弟,对孟诀的所有行为,他都是第一个举手支持的那个。
有时他甚至认为,如果孟诀不是这样的身世,他应该有更大的一番作为。
管教连漪,应该是孟诀最轻松的事情。
谢桑去什么都改变不了。
周存声拿着苹果和水果刀,他手指修长,消瘦之后手掌也跟着薄弱,指尖更细,划在刀刃上,危险而又精巧,苹果皮被长长的削下一条。
他云淡风轻的。
“那是小孟的家事,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谢桑翻找着车钥匙,换下鞋子,“都打架了,能不去看看吗?”
那样的话未免太冷漠无情,周存声在这些事情上偏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关孟诀的,没有孟诀的允许,他也不习惯插手。
谢桑却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她很热血,又侠肝义胆,什么事情都想要伸出援手帮上一把。
如此一来。
周存声唯有纵着她,“那我开车带你去,你上去瞧两眼,连漪没事就下来,知道吗?”
“你不上去?”
他咬了口苹果,摇头拒绝,又切下一小块,递到谢桑唇边,她缓慢咬下,又酸又甜又涩,不太好吃的味道,“也好,连漪是女孩儿,我跟她聊聊,也许她就能想通了。”
“有些人不撞南墙是想不通的。”
连漪便是这种人。
而孟诀则是舍不得亲妹妹撞南墙的那类人。
周存声开车,膝盖还有些疼,可对他这种生过重病的人来说,根本是无关痛痒的小伤。
车子停在楼下,开了锁。
“你去,我在车里等你。”
谢桑要下车,又被周存声束缚了句,“半个小时就下来,要是这么久都劝不好,那就不用劝了。”
“你怎么这么无情?”
不是怨怪的语气,像是幽怨似的。
周存声嗤笑,“你怎么那么多情?”
“说不过你。”
朝着他摆了个鬼脸,谢桑下车,快步走着上楼。
周存声在车里等,料到她一定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别说半个小时了,如果真的坐下,坐四五个小时都是有的。
在车里坐的有些烦闷。
周存声下车去透口气,余光稍瞥,看到了不知何时躲在一台车旁,驻足抽烟,幽幽望着楼上的男人,那男人头发有些凌乱,神色憔悴,下巴还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很是颓废。
还没多看几眼。
孟诀的车便开了进来,在周存声车旁停好,他再去看时,刚才的男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回了神,看向孟诀,他走来,眉头间的褶皱很紧,眉角还贴着白色的创可贴,是被连漪拿水杯砸的,砸出了一条口子。
找了这么久的妹妹终于找到,又历经千辛万苦留在身边,连漪却这样对待他,孟诀怎么能不伤心?
连漪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乖巧可爱,在许南风多年的管教压迫下,一旦冲破牢笼,便疯得不行。
孟诀都管不住。
他仰头看了眼连漪房间的窗户,“桑桑上去了?”
“去了两个小时。”
这样久的时间都没下来,便足以证明连漪有多难劝。
孟诀却不禁有些自责,“一点破事,还占用桑桑的时间了。”
从将连漪送过去开始,他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却又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才会将亲妹妹托付。
孟诀自立门户后生意越做越大,大到没有时间时时刻刻监视着连漪。
周存声最是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桑桑不忙,怎么能算是占用,倒是你,够忙的,连漪还不消停。”
揉了揉眉心。
孟诀一副疲惫到抬不起眼皮的样子。
也只有在周存声面前,他才会显露这一面,“又能怎么办?”
这么多人里,只有连漪,能让他有一丝向上爬的动力。
陪着孟诀在楼下站了会儿,谢桑从楼上下来,看到孟诀有一愣,又径直走到周存声身边。
“我都跟连漪说好了,她之后不会那个样子了。”
孟诀欣慰一笑,却又有些惨淡,夸着谢桑,却是看向了周存声,“还是桑桑有办法。”
“那我们走了?”
周存声没有询问谢桑跟连漪都说了什么,他对这些事不在意,只是她想要做的,他都愿意相陪。
他不问。
谢桑更加心乱如麻。
她看到了连漪的眼泪,明白她这次不是小孩子气的感情,联想到了自己的曾经,不也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周存声出国?
也许孟诀应该给连漪一个机会。
刚动了下唇,周存声却料到她要说什么似的,及时打断她,“小孟是亲哥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连漪好,你可别被她楚楚可怜的花言巧语骗了。”
一番言论被他逼得咽下肚。
谢桑默认凝视着周存声,突然明白他对其他人的那份决绝,其实在她身上,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