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人在。
谢桑还算是有所收敛的,很快整理情绪,坐下吃饭,周存声特地叫了中餐,给她盛粥,递到面前。
“我只是去叫早餐,这么舍不得我?”
一把夺过碗,谢桑灌了两口,又烫到舌头,周存声轻声嘲笑她,拿着纸巾给她擦嘴角,“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你知道我的苦心的。”
她当然知道。
可知道和接受是两码事。
何况这件事,还是谈老师告知她,这对她而言,形同羞辱,周存声为她离开了谈家,他出国疗养身体,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们真的有那么亲密吗?
这个问题她想了无数次。
放下粥碗,谢桑看着周存声,他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角含着笑,“怎么这么幽怨的看着我,想打我还是骂我,吭一声,别不说话,要吓死我吗?”
喉咙像是被堵住,艰涩的说不出话。
思想支配着身体,动了动,谢桑握住周存声的手,他的体温还是热的,不是噩梦中的冰冷,这段时间,她隔三岔五便能梦到来看他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疼不疼?”
她开口,迟钝的念出三个字。
周存声摇头,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我不会死的,是谁敢这么吓唬你?”
是她自己猜的。
就算没有人陪伴,周存声也不接受谈家派人来。
他做到这个份上,她却不能及时到他身边来,内疚占据了所有,“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寒烟都知道……”
哽咽的哭腔渐渐浮上来,让周存声心闷。
“她是误打误撞遇到我,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
谢桑始终不肯告知是谁透露,周存声没有追问,欣慰微笑,“我拜托她不要告诉你,看来她做到了。”
是他的态度打动了向寒烟,她才将这事藏进了肚子里。
“我不是小孩子,成年人来看病而已,不需要你抛下工作来陪伴,那对你不公平,不是吗?”
“可我应该知道。”
“下次。”
周存声的轻言细语浸着柔情,“下次一定告诉你,还气吗?”
她用力点头。
怎么能不气,足以她气许久,却又不舍得真的不理会他,谢桑依依不舍地用掌心触碰到他的脸颊,看上去没什么差,只有碰到才知道,瘦的只剩皮包骨。
“都调养好了吗?不需要再留一段时间?”
她清楚摸透了周存声的心思。
他是掐着点回去的。
想要赶在谢桑剧组杀青之前,好神不知鬼不觉,却也是经过了医生同意的,“如果你想,我还可以再留一段时间,好弥补你觉得我隐瞒你的罪。”
“医院不是好地方,没什么好待的。”
周存声似乎是知道她的秉性,气不了太久,“那我们回家?”
她又摇头,“暂时不想要回去。”
家里人太多。
连漪在,秀姨在,贺敛时不时会过去,这都会打扰了周存声的清净。
“那我们在这里留一阵子?”
谢桑迟疑着,伸手搂住他,什么也不愿回答,便只想这般懒懒的腻着,周存声也愿意宠着她,陪她在酒店房间,从早到晚。
见证过那场留学生意外,天色入夜,周存声便不允许谢桑踏出酒店房门。
她倒也乖。
周存声说什么都听,服从他的安排。
连漪打电话来催他们回去,谢桑懒懒的接着电话,周存声坐在一旁,掰着她的手指给她修剪指甲,瞧着她那些微表情的灵动变化,跟着笑了笑。
“我们要在这边玩几天,暂时不回去。”
连漪听了叹着气,又埋怨着,“你不生周哥哥的气了?他骗你,还教唆我一起骗你,这都能随便算了?”
“不能。”
她在那边挑拨,周存声却不为所动,勤恳的在替谢桑剪指甲,又打磨形状,嘴角浮起一丝笑,谢桑忽略他的笑容,回着连漪,“等我回去,找你算账。”
“为什么要找我算账?”
连漪喊着冤枉,慌里慌张挂了电话。
周存声笑了一声,谢桑用手指擦过他的鬓角,“你还笑,都是你惹的祸。”
剪到小拇指。
周存声紧拽着她的手,“别乱动,当心剪到肉。”
“不剪了。”
谢桑将手抽走,伸手要去拿桌上牛奶,周存声又将她一把拽回来,“老实坐好。”
那训斥的口吻让谢桑憋着笑,打趣他,“像个老干部似的,你就这么喜欢给女人做这些打下手的活,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住在公寓时,他冷极了,从不主动跟她亲近,那时谢桑深受打击,却不知道是她年纪太小,而他心智却早已成熟,每次跟她亲近,他的那些念头会让他认为自己是禽兽。
“我以后的身体也就能给你打打下手了。”
周存声的眼神是受伤的。
在他面前,谢桑也有嘴拙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时候,“不是调养过了,不能康复?”
康复那是痴心妄想。
不死已然是好的。
“这样不好吗?”周存声放开她的手,指甲都已经修剪好,“你以前总嫌我应酬太多,不能陪你,现在不是正好?”
“不好。”
她更希望他去做自己的事情,可他的身体的确不允许。
能陪着她,周存声是心甘情愿的。
谢桑还想说什么,周存声脸色却有些不好,又咳嗽起来,看上去像是发病,谢桑起身要去找什么东西,这才想起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带行李,“药呢?”
“没带。”
这种情况不是非要吃药。
可在谢桑眼里就是严重的,“医院在哪儿,我给你拿药。”
她说着要出去。
周存声一把将她拉住,困在怀里,咳得有些累了,便在她怀里趴上一会儿,“别去,那些药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
她动着手,想要挣脱他,周存声又握着她的手放在心窝,那里疼得厉害,可一触到她的温度,便能好许多,“你比那些药管用多了,知道吗?”
这下她总算停止了挣扎。
侧过脸,抬起下巴,在伤情又担忧的目光中吻了吻周存声的脸,谢桑想要抚慰他的那些疼痛,“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如果你成为植物的时候我有去看你,你的病是不是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这跟你无关。”到这个地步,周存声没怪过谁,更不会怪到谢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