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生来便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性子。
她住到禾远，周存声便没指望她照顾什么，没了谢桑跟孟诀的看管，她倒是能放开了在周存声这儿玩。
整天抱着乐崽，逗猫玩，将猫吓的往沙发底下钻，她又趴在地上，抓着它的爪子给拽出来。
她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会给谢桑报告周存声的病情进展。
是好是坏。
谢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就连周存声咳嗽一声，连漪都会事无巨细的告诉她。
连周存声自己都省的去给她打电话汇报。
谢桑同样清楚，连漪照顾不到周存声身上，她自己也埋怨着，“根本不用我，周哥哥吃药都不要人管，秀姨都插不上手。”
“他的情况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
对连漪来说，看不清楚好坏，只知道周存声有在好好调养，为了谢桑调养，时常听他跟秀姨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没有谢桑，到了这个情况，他连药都不会再吃，静等着死亡就好。
受这么多苦，都是为了要跟她多在一起一段时间。
入了夜，连漪上楼，隔着书房的门听到周存声在打电话，讲的英文，她听不懂，她连字都认得少，哪里会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听得出情绪有些激动，仿佛在争论什么，电话声突然变小，门被拉开。
连漪尴尬地瞧着他。
周存声蹙着眉，眼神像是长了刺，模样羸弱，却让人不敢靠近，“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
连漪哑然，“你刚才跟谁在打电话，在聊什么？”
差点忘记了她听不懂英文。
周存声平静下来，侧过身，去吧台倒水，“没聊什么，别跟着我，去睡觉。”
“为什么不说？”
连漪有所怀疑，“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姐姐，让她亲自来问你。”
周存声不怕她，却怕谢桑。
为此，不惜编造谎言来欺骗她，“之前留学时候的朋友，打来电话聊聊，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
连漪怀疑的眼神慢慢消散，“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姐姐。”
周存声喝了口水，神色散漫，“随你。”
他这样无所谓。
让连漪放松警惕，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真的把这种小事告诉谢桑，周存声将她的心理拿捏的很好，不会有错。
隔天谈家的人要来，周存声去陪了谢桑一个月，那个月谈家的人没见到他，这次早早就期待着见面。
提前让秀姨带着连漪去了贺敛那儿，等人走了她们再回来。
家里没人，有什么话也好说开。
瞧出了他的病态。
小碧阿姨很不放心，苦口婆心的劝着他，“原定你就是要一年去复诊调养三个月的，去年你不去，今年总要过去了。”
“我说我知道了。”
周存声满是不耐，“我已经跟医生联系了，用不着你们担心。”
“你这是什么话，你妈妈怎么会不担心你？”
他抬起眸，不悦看去，小碧立刻噤声，“我知道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
这点不会有错。
“你能这样想，你妈妈也好放心，你看你需要谁陪同，家里会拨人陪你去。”
“不用。”
跟那个家早就分割。
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帮助，如果不是差人来问，周存声的死活跟他们根本没什么关系。
“那你要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去？”
闻言。
周存声沉郁着，不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治疗的时候有多痛苦，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很难熬。
却又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拖累谢桑，她有工作，她有前程，虽然这并不矛盾，可这对周存声而言，是令人感到自卑的。
什么时候他成了她的拖累？
“我有我的打算。”
小碧听了点点头，“也是，这种时候，谢小姐应该陪在你身边，既然这样，我也回去告诉小姐，让她放心。”
“你走吧。”
“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日子定下了吗？”
没有回答她。
周存声变换坐姿，手撑着额角，有些累的样子，“我自有打算。”
“日子什么时候定下，告诉我一声。”
算是给家里的交代。
周存声一定不会答应，她还是要强调。
每次谈家的人来不会超过半个钟头，秀姨计算着时间带连漪回来，她牵着墩墩，放到楼下，大步跑上楼去找周存声，敲门声还没落下，便听到了房内的那番谈话。
这才真正清楚，那天周存声跨国的那通电话究竟是打给谁。
可他不想让她告诉谢桑，这才撒了谎。
这是对的。
只有这样，谢桑才能安心工作。
思及此，连漪悄悄下搂，带着墩墩和秀姨一起出去，等谈家的人走了才回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周存声打招呼。
周存声叫了秀姨上楼，连漪留在楼下陪墩墩玩，墩墩很温厚，哪怕是狗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乐崽，倒是乐崽，被周存声宠的没边儿，每次墩墩来，它都要去挑衅。
最后还是被墩墩按着揍。
连漪哭笑不得，将墩墩拉开，它很快又恢复如常，趴在她脚边，她坐在地毯上，给墩墩梳毛。
周存声是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她一点察觉都没有，用极为严肃的目光看着他，几秒之后她回头，被吓到心脏一颤，“你干嘛，站着不出声？”
“你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忐忑不安，却猜得到是什么事情。
连漪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着周存声上去，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跟孟诀很不一样，孟诀是健康的，所以气质风神疏朗，剑眉星目，除了耳聋外，没什么不好。
周存声则是全身上下，找不到什么好的。
他的确是该调养一番。
将书房的门关上，连漪没好气的看着他，“有什么事？”
“我过些天有事要出远门一趟。”
连漪“嗯”了声，“怎么了？”
“你别跟桑桑说，省的她多心。”
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连漪像是真的不怀疑，她也没打算告诉谢桑，周存声是去治病，又不是去赴死，没必要一定要她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道，我就跟她说你在家，可以吧？”
周存声对她的态度有几分怀疑，“你别阳奉阴违，敢坏我事，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