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延续了将近四十分钟。
耽误了试镜时间，谢桑深感抱歉，在中场休息时间溜进去，佯装无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江君白她一眼，嘴里嘟囔着。
“够没出息的。”
谢桑像是没听到一半，干巴巴的笑了声，“还有几个人？”
将名册丢给她，江君拿起茶杯喝水，轻吹了吹，“两页纸，早着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感情不耽误工作是谢桑的底线，这通电话算是破戒，之后的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很认真的选人，没出神半分。
天明到天暗。
总算结束。
腰背酸涩僵硬，谢桑起身活动一番，看了眼在名册上勾选的名字交给江君，“下一场叫她们再来试一次，其他的就算了。”
江君在名册上扫视几页，快速的捕捉到其中一个名字。
“青雅。”
循着声，谢桑看去，不记得试镜的人里有这么号人物，“有什么问题吗？”
江君神神秘秘将她拉到一旁，附在耳边小声嘀咕着，“这是那边塞进来的人，这次缺席没来，要不下次再给她个机会？”
“好啊。”
没想到谢桑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之前有这种情况发生，她总是严肃又不容商量的，更为严重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管多红的演员也可以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连试镜都会缺席，干脆别演，多少人挤破头想要的机会，会差这一个人？”
为此没少得罪人，可她也有她的原则性。
江君提出这要求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不给面子，她这样温和，很少见，“你这是被爱感化了，性子都不一样了。”
“总要懂得变通不是？”
谢桑带着微笑，容光焕发，“何况今天试镜的人里面，没有我特别满意的。”
这部电影是冲着拿奖去的。
主角早已内定好，可就算是配角也不能马虎。
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另一方面则是她的确因为爱改变了许多，被爱着，被包容着，更加像是小姑娘，娇滴滴的，又很好说话。
对江君来说，这是好事。
省的谢桑像之前的刺猬似的，见人就扎，演员是，广告商也是，在她面前都是一个样，这次工作以来，一直很柔软，很和气。
跟谢桑一起回了下榻的酒店，晚上有工作人员一起聚餐，她休息了会儿便换了衣服，跟着前往餐厅。
之前她拒绝所有聚餐活动，将这些当成浪费时间的活动，如今却明白，谁都需要朋友，她也不例外。
包间气氛融洽，谢桑喝了点酒，算是微醺的程度，中途江君离席了下，特意来告诉她一声，她醉醺醺的，没听清楚。
等反应过来，聚餐就要结束，才发现他不见，询问了一圈，在他助手嘴里问出他是见到了熟人，去隔壁包间打招呼，却这么久都没回来。
隔着门，听到了包房内的嬉笑声，江君也在其中，他和颜悦色的解释着，“我们家谢导脾气很好的，只要青雅你好好表现一定可以的。”
他是在好声好气的，可座上的人显然不是如此。
“我连试镜都不想去，就不能直接内定吗？”
“这恐怕不好……”
那道黏糊糊的女声往身边的男人黏去，“看在我们梁总的面子上，都不好吗？”
这种女演员谢桑见的太多。
她替江君感到无奈，却没有敲门进去让场面更难堪一些，而是在外打了电话，将他叫出来，这算是两全的法子。
这些年一起共事，谁也没少给对方圆场。
接了谢桑的电话，江君好不容易逃出来，额角冒着冷汗，像是刚从盘丝洞出来一般。
谢桑拉着他走开，在包房门关上前，隐约瞧见了张熟悉的面孔沉浸在里面的烟雾缭绕，酒香奢靡之中，身边还坐着个美艳的女人，正拼命的将身体往他怀里挤。
很惯常的事情，却看得她反胃。
拉着江君往洗手间去，路上便忍不住骂了他，“你上赶着巴结那些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君用水扑在面上，摆着手，“我只是想去打个招呼，谁想到那群王八蛋竟然灌我酒。”
谢桑将水递给他，让他冲走喉咙里酒精的辛辣。
“我酒醒了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被拐了。”
是险些被拐。
江君本想结识些人，却不想弄巧成拙，“谁知道，那个什么梁总阴沉沉的，就看着我，也不吭声，真不好接近。”
他事业心太强。
按理说以江君现在的地位，上赶着来巴结他的人一大堆，何必要他亲自低声下气的，可他这人就是如此，永远不满足于此，想要往高处爬。
谢桑给他递纸巾，没有言语。
包房门关时那匆匆一眼，她便认了出来那是谁，却在竭力忍耐不多管闲事，连赵宝珠都不在意，她何必替她在意？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乘电梯下去。
等电梯时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江君与青雅点头打了个招呼，相互道了声好巧，便没有再多说，更没人注意到谢桑。
她站在一旁，无视了乱七八糟的人，可耳朵却能听到嗔怪着撒娇的声音，一边说一边晃动着她身边男人的胳膊，“我不管，我生日你就是要陪我过，干嘛管那个老女人？”
眼皮跳了跳，很不舒服。
没有男人的回应。
青雅便自顾自的，“难道我还没有她重要吗？她都那么老了，身材也不好了，活儿也不好的，干嘛还留着她，什么时候你才能带我过去住？”
鸠占鹊巢的意思很明显。
不光如此，诋毁的话也是张口就来，而她诋毁轻贱的那个人，谢桑刚好认识。
她学会了忍耐，强行忍下了这一时，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
前一晚的忍耐在第二次试镜有了释放的机会。
谢桑靠在椅背上，冷眼瞧着在面前上蹿下跳的女人，没有打断，而是纵容她用拙劣的演技完成这场试镜，接着敷衍的鞠躬弯腰，准备离开，仿佛胜券在握。
这份信心又不是因为她的演技，而是勾搭男人的手段。
可惜谢桑没给她这个面子，在名册上的“青雅”二字后打上一个大大的叉，用最精辟又伤人的语言评价她，“你究竟是电影学院的，还是马戏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