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现场外水泄不通,车辆塞满了整条道路,记者与受邀人群太多,这样吵闹的地方,周存声是不喜欢的。
他将谢桑送到外,得知赵宝珠也在场,今晚的颁奖礼开幕式正巧是她手底下的舞蹈班子演出,她作为老师,是在场的。
谢桑没急着下车。
在车上等了会儿,等到赵宝珠出现,她是跑来的,气喘吁吁的,亮着眼睛瞧着谢桑,有衣装加持,却没增添太多的风情,反而更加剧她身上本就存在的哀婉清冷,在这样的地方,算是特别的存在。
在这方面,谢桑一向不怎么在意,她在这个圈子里混,知道那些人各个都想要出风头,她不必争抢什么,倒是看到赵宝珠,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宝珠姐姐。”
周存声答应要亲口跟赵宝珠说明梁易的事,没有像她那般微笑,而是刻板冷情,“你上车。”
赵宝珠指着自己,“我?我还要去看着我带来那群小姑娘的,没时间跟你闲聊。”
“桑桑也要过去,她会帮你看着,到时间她打电话叫你。”
像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情。
赵宝珠只好上车,谢桑跟着下车,步伐算是快的,不愿在那里逗留,更不愿看到赵宝珠伤心的模样。
这对她何其残忍?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隔着茶色的车窗,看着谢桑走远的身影。
初夏的夜,她长裙拖地,需要自己微微拖起一些,好在前方有人在等她,会陪着她。
在一众杂乱的人影里,谢桑越走越远,消失在赵宝珠的视线里,“桑桑怎么了,见到我像是见到鬼一样?”
“她不好意思见你。”
谢桑就是这样的人,太过心软,太过好心,以至于有一丁点觉得对不住别人的地方,都会羞愧难当。
可周存声不会。
赵宝珠看向他,顿感茫然,“她有什么不好意思见我的?”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要你注意梁易,你记得的?”
周存声太过生硬。
根本没把赵宝珠当女人看待,才会这样不留情面,不加以铺垫,平铺直叙的告诉她,她身边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
哪怕对待孟诀,他都不会这般。
这么做。
也为了让赵宝珠早日清醒。
她眼中神色僵硬,迟缓开口,“我大概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了。”
“你知道就好。”
可知道跟醒悟是两码事。
尤其是赵宝珠这样的身份,她是没有资格去质问梁易的,她也不屑,会场内的那些人分量开始变得很轻,她懒懒的靠近座椅中,抬起一只手,用轻蔑的眼神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可就算这样,又有什么要紧的?”
周存声没看她,猜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赵宝珠比他想得更豁达,“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谁会去为了爱?”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找个靠山,之后我替你找一个,你离开他。”
赵宝珠坐起来一些,神情柔和,又托着下巴,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周存声一番,昏暗的车厢中,他面部线条紧绷着,像是在忍耐什么,让赵宝珠不由发出一声感叹,“存声,你真的好爱桑桑。”
爱到她想哭。
爱到她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戚,原来真的有人,是被这样真诚的爱着的,可惜不是她自己。
“你是怕之后你帮赵宜媛对付了梁易,我会被牵连,桑桑生你气,才要这么帮我的吗?”
“你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那样感叹。
叹完,她又恢复严肃,“桑桑不是那样是非不分的姑娘,你不必为我这样操心。”
耐心见底。
周存声看向她,“难道你想陪着一个对你不忠的人一起死?”
预想到了那一天谢桑的伤心,他是想要从源头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赵宝珠却执迷不悟。
所有人都告诉他。
谢桑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怪他,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不会有情绪?
申嘉歆的事,便算得上是前车之鉴。
周存声不想冒这个险。
他跟谢桑在一起太不容易,让她难过的事情,他不做。
周存声越是这样坚持,赵宝珠越为谢桑感怀,“我终于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桑桑为什么会那么舍不得了。”
纵然是谁,都不会愿意失去周存声的。
周存声暂熄怒火,“她舍不得?”
“她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还不是舍不得吗?还傻乎乎的惋惜自己从没见过你当新郎官的样子。”
真正见到的时候,竟然是在照片里,而他身边的新娘,也不是她。
在他痛苦万分时,她与他品尝的是同样的滋味。
这些事是周存声不知道的。
“还有呢?”
赵宝珠瘪瘪嘴,“拿了照片,说要好好收藏。”
可实际情况是,在谢桑知道赵宜媛怀孕后,便将照片匆匆销毁,她可不要做一个偷窥者,在他们一家三口甜蜜美满的时候,躲在暗处,痴望着周存声的照片。
用谢桑做挡箭牌,周存声情绪总算冷静下来。
赵宝珠轻声言说,给他在万难之中出主意,“存声,你是太在意桑桑才会想到那样久远的事情,其实在赵家的事上,你只要不出面,不就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吗?”
周存声刚开腔,又被她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你承诺过赵宜媛,可你承诺的是谈家帮她,谈家明确表态了会站在她那边,你也已经跟谈家决裂了,他们的行为,是他们的事,跟你无关,不是吗?”
这算是钻了言语上的空子。
却又不失为一个办法。
赵宜媛要得到的支持还在,周存声也不会跟赵宝珠为敌,让谢桑伤心,这是眼下的两全之法。
“主意我可是给你出了,以后你看到梁易怎么样,也不用告诉我。”
赵宝珠打开车门,背对着周存声,目色黯淡冰凉,“我压根就不在意他有多少个女人,我只在意他的钱够不够我挥霍,其实我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桑桑的朋友。”
这话严重,周存声刚要挽回,她却下了车,关上车门,走得义无反顾。
她这般,周存声却要烦恼。
等下他又该怎么向谢桑解释,才能让她不难过?
这真是千古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