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就要临近,这个冬天算是周存声的一个坎儿,过去了性命没有大碍,过不去,又要遭受手术与药物的双重折磨。
随着生病的年龄与时间,他如果恢复不好,只会越来越虚弱,往后每个冬天对他来说,都是一次赌注。
他渐渐将自己日常所居的地方转移到了谈家以外。
那是他自己的房子。
是他的家。
这事谈老师是默认的,不知为何,在某一天后,她便对周存声的要求格外宽容,宽容到同意他住在外,甚至将医生送去,叮嘱他不管怎么样,身体还是要注意。
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周存声没有拒绝。
是谢桑要求他,一定要把病情稳定住,知道谢桑常来看他,偶尔会住下后,谈老师便极少来,哪怕来,也会提前告知一声,以免跟谢桑碰面会尴尬。
医生在卧室给周存声检查身体。
谢桑在外开视频会议,会议来得突然,她便直接用了周存声的电脑,他许久没有接触工作,电脑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会议出了点问题,争论不休。
为了防止打扰周存声,谢桑压低声音,显得温柔许多,寻了个两全的办法解决问题,便匆匆结束了会议。
刚松一口气,医生从周存声的房间出来,拎着医药箱,到一旁放下,礼貌询问,“介意我喝杯水吗?”
这里不是谢桑作主,他这么问,俨然将他当成了女主人。
她显得局促慌张,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医生已经抽出水杯,灌下了一杯,他每次给周存声检查完,都很累的样子。
谢桑望了眼卧室的门,“他还好吗?”
“比之前好多了。”
放下水杯,医生仔细端详了谢桑几眼,他之前住在周存声在松江的家,见过赵宜媛,那是周存声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人一板一眼,活得很是条条框框。
谢桑却完全不同。
她是有温度的,很鲜活,很难让人不喜欢,对周存声的关心很压抑克制,可每个字,都是饱含深情,赋予爱的。
“我在周先生身边将近一年了,还没有哪段时间,他的病康复的这样好的呢。”
谢桑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她很感激医生,能再给周存声几年的生命,“那是您医术好。”
“我在他身上受到的打击可不小。”
他复述着一开始给周存声的诊断过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吃再多的药,打再多的针,做无数的康复治疗,竟然都不见好。”
就好像药在他的身体里,只能维持短暂的疗效。
周存声像吃糖一样吃掉那些药丸,得到的甜头,同样是短暂的。
关于周存声究竟是怎么治病,怎么回国的,谢桑知道的太少,在确定得不到谈家的认可后,她便强迫自己不去打听他的任何事,知道的越多,感情越难放下。
却不知,在周存声失去她的那段时间,是怎样在疾病和思念的抗衡下活着,每天对他而言,都是水深火热的。
“那现在,他的状况还能维持几年?”
谢桑想要周存声一直活下去,他才找到亲生母亲,不该就这样陨落,医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如果你一直在他身边的话,恐怕还能活很久。”
“我又不是药。”
“医生和药物是一部分,病人的信念更是一部分。”
不管她相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医生只跟谢桑说了这么多,便拿起药箱离开,他收了周存声的钱,办周存声让办的事,哪怕那些话,等同于骗人。
但这对病人来说,也是好事。
他的心愿能实现,病症便会跟着减轻,从某种方面来说,不是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