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后遇到的气流颠簸,晃动着谢桑的心。
她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更镇定不起来。
乱。
乱极了。
一个月前周存声还传来消息,申嘉歆很好,食欲很好,状况也很好,怎么会突然发病死亡?
人还没送到医院便没了心跳,怎么抢救,都无济于事,如今一块白布,便算是了却了她凄美而荒谬的一生。
身处高空,谢桑感到起起伏伏,她流不出眼泪,也许是难过到失去了流泪的意识,申嘉歆很坏,坏到令人牙痒痒。
可申嘉歆对她而言,算得上半个母亲。
小时候她照顾她,将她接到周家,改变她一生的轨迹,像个母亲一样爱护她,为她的将来所考虑,谢桑不是铁石心肠的,申嘉歆死了,她复杂又恍惚。
走下飞机时还有些腿软。
连漪陪着她,带她上车,赶到医院。
可还是太晚。
周庭书没让谢桑见申嘉歆最后一面,在她来之前,便一手处理好申嘉歆的身后事,火化、入葬。
他行动迅速,谢桑来时看到的,只有申嘉歆的死亡通知书。
那几个字像一击棒槌,狠而急迅的,敲在她的头上,连漪扶着她,她顿感周围天旋地转,眼前晕黑,腿也站不直,下一秒便缓慢的向后倒去。
周庭书瞳孔幽暗了下,忙伸手过去,将她接住打横抱起。
连漪不作声,默默跟着他们。
跟着将谢桑送回泰禾院子。
她是谢桑带回来的人,周庭书还算以礼相待,让她留下照顾谢桑,直到她醒来。
院子内没有办丧事的意思。
周庭书连葬礼,也没有打算给申嘉歆办,于情她是周庭书的生母,死了之后的所有后事都要由他着手,他不办,便没人有机会给她办,于理,她跟周康早就解除了夫妻关系,就算办葬礼,也不该在周家的宅子里。
除了秀姨面上稍有悲伤之色。
其余人。
都还和往常一样。
这院子里不过少了个多余的人,他们不会怎么样,不办葬礼,还省了事,都偷着乐。
自从周康死后,泰禾院子许多人被遣散,剩余的不多,三三两两,同样不太忠心。
知道谢桑晕倒后。
秀姨特地做了吃了端去,谢桑还没醒,躺在床上,连漪守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阿姨,我姐姐怎么了?”
“太伤心,晕倒了。”秀姨将餐盘放下,“没事,一会儿就醒了。”
“……这是哪儿?”
连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
秀姨叹了口气,“这是她半个家,是庭书将她送回来的?”
“……庭书?”连漪想了想,“点头。”
“存声呢?”
这个时候,还是周存声陪在谢桑身边,要好许多。
这点连漪也有想到,“我打电话给周哥哥了,他说马上就来,让我贴身照看姐姐。”
有人去世,周围无不是被伤感的气氛笼罩,又因为没有葬礼,秀姨更不知该怎么做,心中多少有些埋怨周庭书,她想不通,曾经那么友好善良的孩子,怎么就有一副这么狠的心肠。
纵然申嘉歆生前多有作恶,可他周庭书是申嘉歆的亲儿子,申嘉歆对别人有再多的坏,对他却是掏心窝子的好。
好到不惜冒险,调换了他跟周存声的人生,让他在幼时享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他,从昨晚到现在,一滴泪都没有流。
根本不像是失去了母亲的样子,冷静得可怕。
秀姨心神不宁的走出去,院门没关上,周存声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无人知道。
“桑桑呢?”
周存声来得快,谢桑还没醒,秀姨看了眼身后的位置,“还在房间,没醒。”
“那我进去等她。”
周存声在这里还能自由进出,他走进去,也没有人拦截,周庭书却比他先一步到达,早已站在谢桑的房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