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也不意外。
尤其是在周庭书的这通电话铺垫后。
谢桑没一点错愕,“什么时候走,我安排车送你。”
入了春,车辆来往多了些,还有一些来游玩的旅行团,交通方便了许多,适合离开。
“不用。”周存声情绪很低落,“我自己可以安排。”
相视无言。
在分别时尤甚。
这两个月,周存声度过了很艰难的日子,跟陌生的人同屋,剧组条件艰苦,吃的喝的都不如在家里,想要一整天见到谢桑,必须要在风沙里熬着,可这些,对他来说,甘之如饴。
如果没有孟诀的一通电话,他兴许真的会让他寄点药,他则在这里,陪着谢桑将戏份拍完。
可这样,未免太自私,孟诀一个人处理许多事情,的确不容易,他不能只图自己快活。
谢桑不知这些,只当他是待腻了。
“什么时候走?”
周存声闲闲地依靠着桌子边沿,像是捉弄她的笑,“怎么了,不想我走吗?”
他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便成了固定的一抹风景,突然要走,的确让人反应不来,可还没有到舍不得那个地步。
谢桑没答,背过身去叠衣服,“走之前去告诉连漪一声,省的她哭哭啼啼。”
“为什么她会哭哭啼啼,你不会?”
她早过了那个年纪了。
小时候周存声三天不见,她都要哭着找他,他嫌她烦,每次眼泪哭得他衣服都湿了,味道咸咸的,哭声扰人。
谢桑太清楚,眼泪解决不了事情,“你早点走,省的我睡不安稳。”
“我睡在后面,你怎么会不安稳?”
“你妈妈,找到姑姑那儿去了。”
谈到此。
周存声才收起那副谈笑风生的样子,有些严肃,“我没那么娇气,在你这儿这些天,都挺好的。”
真的好吗?
需要跟着剧组一起吃盒饭,衣服还是借的,药都得省着吃。
一次收工回来,剧组的演员丢了东西在片场,住处离那儿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为了将人安抚下来,不耽搁第二天的戏,谢桑便答应去替她找,周存声不放心她,跟着同行。
两人打着手电筒,挨着寒风吹,愣是在沙土里找了一个小时,最后筋疲力尽,一同坐在绵软的沙子上,看着寂寥中的黑夜,这里不比城市繁华,却有着最干净的空气,天空的星也明亮。
那晚的寒风不那么冷了,身旁的人也不再疏冷,万籁俱寂,天空一轮月,月光柔柔的,投射在谢桑的头发上,她很累,工作的强度让她一放松便能入睡。
周存声陪她坐在沙坡上,她靠在他的怀里,呼吸浅浅的,脸颊很瘦,双颊在他怀里挤压出一点肉感,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上去,他用外衣的衣领裹在她的头发上,防止风沙来伤害她。
那个时刻,让周存声想起出国时拿到第一笔报酬的夜晚,回去路上给谢桑买了她平时舍不得吃的香草蛋糕,本想给她个惊喜,到了家,却发现她在偷偷哭。
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是因为语言生疏,被同学嘲笑。
那时她那样小,还很脆弱敏感,又不想让他担心,抹了抹眼泪说没事,是自己太笨,说完便吃起蛋糕,嘴角沾着奶油,冲他傻笑,眼睛弯弯的,很亮,装的全是他。
他又气又心疼,暗暗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不辜负她。
时隔多年,周存声还是会对她生出与旁人不同的情愫,他太喜欢她,小时候或是长大后,都爱得不行。
可他的爱,却令她生畏。
生活再好又有什么用,就连他的身世都变了,变得触不可及,可没了谢桑,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没有半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