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幽暗,冷气占据空气,舒适感很强。
孟诀开车很稳,周存声侧躺在后座,没感受到半点颠簸,不知是痛的昏了过去,还是累的睡了过去。
为了他,他们的语气都压低了很多。
变成了气声。
“我先送你回去?”
谢桑在车里睡过,是被孟诀关门声吵醒的。
醒来便看到他扶着周存声,上了车,周存声没什么知觉意识,上了车就晕了过去,不知道车上还有别人。
谢桑稍偏侧过身,看了一眼,周存声发丝盖住了半边眉毛,车窗外路灯划过,橘调色彩让车内像是晃昏景象,可晃昏过后,就是漫无边际的黑夜,周存声躺着,那表情好似永远不想再醒来。
孟诀没有回头看,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云善妈妈说,他结婚那天突然不见,被找到的时候在酒店顶楼。”
哪怕做了心理预警,真正听到,难免要一悸。
谢桑还保留着周存声结婚那天的照片。
是赵宝珠拿给她的。
那样众星捧月的背后,是宿命的悲凉,对周存声而言,失去谢桑的每一秒,都是活着在受煎熬。
“我以为他婚后过得很幸福。”
因为那本就该是他的生活。
富裕又充足,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事实的真相,孩子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他所有的,只有满身的病痛以及被遗弃的痛苦。
孟诀听着,兀自一笑,“我从没觉得他婚后过得幸福,他最幸福的日子,还是在佛德时跟你住在小公寓的时光。”
后来是周存声负了她,他做的一切有亏欠的成分。
从雪山出来,他断了手指,成了自认的残废,跟谢桑在一起,骨子里是自卑的。
多舛的命运折磨的他一身病痛。
车在药店前停了下。
孟诀将车熄了火,“我去买点药,免得他今晚熬不下去。”
车门关上,又被打开。
谢桑从副驾驶下车,绕过车身,开了后座的门,里面幽暗一片,唯有周存声煞白的脸清晰可见,她坐在他身边,冰凉的手指放置在他的眉毛上,轻触下巴,瘦削的下颌角。
那是她最熟悉的身体配件,如今触碰,却满是罪恶感。
周存声早已是别人的丈夫,他们每一次的对话,眼神对视,都是错误的。
可情感总能让理智退散,七情六欲,也占据了太多。
手指抚到了脖颈的位置,周存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蹭着谢桑的手腕,那是他熟悉的气味,眼睛微睁,在朦胧里看到了谢桑。
周存声又低下头,发丝撩过她的指间,“你因为可怜我,才来看我的吗?”
可怜他被戴了绿帽子,可怜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幸福。
谢桑没有作声,见他这个样子,心酸到失神。
“我不可怜。”
周存声低着声,起码这一秒,他不可怜。
孟诀快要回来了,谢桑将手抽出来,周存声没有阻拦,他知道有些人他拦不住。
下了车坐回去,掌心却是一片潮湿。
谢桑轻轻擦干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孟诀拿了药回来,看了后座一眼,“他没醒吧?”
“没有。”
“那就好。”
如果醒了,跟谢桑单独相处,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孟诀先将车开回酒店送走谢桑,又带着周存声回家,不知什么时候,他在后座醒来,空洞的睁着眼睛。
孟诀被他吓到,“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
周存声活动四肢坐起来,眼角稍有泪痕。
没有立刻回去。
孟诀将车在路边停稳,侧过身看他,“谈姨怎么说,判你们死刑了吗?”
“死刑?”
周存声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