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不算太晚，夜市开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
十二点左右，正是人流量密集的时分。
谢桑坐在小小的折叠桌前，却是满足而欣慰的，周庭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吃东西，很有食欲，他从小就知道谢桑是讨人喜欢的。
周家老太太喜欢，申嘉歆喜欢。
就连周婉，也最喜欢她。
“之前跟存声在一起，他也常陪你出来吃宵夜吗？”
这么问是突兀的。
甚至会让谢桑不高兴。
周庭书装得厌烦了，他想要直进一些，不想再等。
谢桑咬着一块鸡翅怔愣了下，“……怎么突然这样问？”
“你介意吗？”
如果已经放下，如果只是过去，便不该介意的，周庭书有时会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精明，那精明都放在了感情里，谢桑有所察觉，却不至于反感，“……他没有陪我吃过宵夜，他胃不好。”
就算分开了，周存声的习惯，谢桑都还记得，那是融进血液里的东西，忘不掉，“他晚上要按时吃饭，还要吃药，是不能吃这些的，疼起来能丢半条命。”
有谢桑在身边时，周存声很少发作。
却也总有要开会耽误晚饭时间的时候，一旦耽误，又忘记吃药，他便能疼得死去活来。
一疼起来，周存声下意识地会去找谢桑，结束工作回去，忍着疼就躺到谢桑身边，想要蹭蹭她的体温，她一伸手触到他冰凉的外衣便会推着他发牢骚，要他去换衣服，周存声够疼了，起身前，还要在她的额头上亲亲才作罢。
谢桑还记得有次等了很久也不见周存声回来，她撑着困意去找，便看到他坐在地毯上，捂着胃部，疼得额角都是冷汗。
那样子，她看到便心疼。
体谅周存声的身体，她很少提出要吃夜宵，哪怕是渺小的心愿，对周存声而言，都是致命的。
周庭书听来五味杂陈，分不清谢桑究竟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现在宜媛应该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再不济还有谈家那么多人，听说他们都很疼存声。”
时隔这么多年找回的孩子，怎么会不疼？
为此不惜设计他离婚，重新让他娶上家世清白的女人，哪怕他断了一根手指，成了残废，又结过婚，谈家照样能将他捧上云端。
谢桑食欲仍在，再不会因为周存声这个名字，而郁郁寡欢。
“他能过得好，再好不过。”
分开时的祝他幸福，不是假的。
周庭书知道，谢桑从来真诚，她待他真诚，他也想道出几句实话，“桑桑……你大概不太清楚，存声那时候因为过失杀人坐牢，谈家……是有办法的。”
不是一定要靠证人。
让她出面，无非是想要趁那个机会，将她从周存声身边推开。
时候到了，周庭书是该给谢桑致命一击，让她知道，她跟周存声之间有着怎样的阶级之差，能够让谈家不惜用周存声的命赌一把，赌她会退让。
意外的是，谢桑没有被打击到。
空气中的烟雾熏着眼睛，她微微感到刺眼，却没有到流下眼泪的程度，“事后有猜到过，可究竟是怎么样的，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还平安活着，这就够了。”
从周康摔下楼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了要分离的命运。
她所看到的，周存声坐牢，吐血，谈老师下跪，求情，再到申嘉歆出面拟定协议，每一环，都在将他们推向分别的戏码。
谢桑坦荡豁达，不后悔自己的每个决定，“我尽力救出了周存声，是别人的圈套也好，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就够了。”
周庭书一阵哑然，突然嫉妒周存声，嫉妒他得到了谢桑所有的爱，却又可怜他。
毕竟这份爱，他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