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庭书之外,她们三个都喝了酒。
谢桑喝得最多,在回去的路上已然醉倒,不省人事,躺在副驾上安然入睡。
很少见她睡得这样熟。
住在一起,周庭书偶尔回去,能看到她累得在沙发上睡着,可有时申嘉歆就坐在一旁,到底是不方便的。
每每掠过那么一眼,就当无事发生。
现在人就在身边,近在咫尺。
睡梦中安稳了许久,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谢桑浑浑噩噩有些宿醉的头疼,强撑着发硬的眼皮睁开,视线里是一点逼仄的黑色。
有些分辨出自己还是在车里。
谢桑在座椅上动了动,鼻尖嗅到一丝冷风裹挟进来的烟味,烟味很浓,浓烈的有些呛鼻。
意识恢复了一点,她坐起身,张望了一周,透过驾驶座的车窗,看到站在车外的人影,背影颀长,肩宽腰窄,跟周存声有五分相似。
察觉到动静。
周庭书侧了下脸,他跟周存声本就是兄弟,长相也有相似,侧脸更是像。
有那么一瞬间,谢桑认错了。
将他认成了周存声。
可周存声不会吸烟,但印象里,周庭书也不会。
“醒了?”周庭书踩灭了烟,打开车门坐进来,晚风没将他身上的烟味吹干净,沾染了一些带进来,“刚才开得有些累,就下车缓了缓。”
他将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谢桑,那是用来缓神的。
“要不要喝点?”
谢桑把水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下去,她脖颈纤细又雪白,曲线是天生的流畅,咕咚咽了几口,“谢谢。”
周庭书淡淡发笑,“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这个问题似乎一直都存在。
谢桑不想回答,“快回去吧,有些冷了。”
天气转暖,早就没有那么冷了,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转移话题。
周庭书也明白。
他对谢桑的耐心就快见底,还能这么好声好气的,都有些不像他了,而像那个懦弱的人格。
周庭书系上安全带,重新启动车子,在引擎声的作伴中,问着谢桑,“很久没见宜媛了吧?”
谢桑被问得茫然。
“……嗯,其实一共也没见几面。”
不算熟悉,赵宜媛对她也没有敌意,不出意外,她们这辈子也不会见上几面。
“他们挺般配的,是吗?”
这是试探的话。
谢桑怎么说似乎都不对,“家里让他们般配,那他们就是般配的。”
这是阴差阳错的事情,本该站在赵宜媛身边的人是周庭书,按理来说,他才应该是不甘心的那个人,可他似乎没有什么怨念。
谢桑没由来的关心了周庭书一句,“小时候还是你跟宜媛姐相处的时间久一些,你对她……没感情吗?”
“算起来,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比宜媛多得多。”
赵宜媛小时候便不怎么去周家,毕竟她联姻是看在谈家的面子上,所以跟他们,便一直生疏着。
所有人都觉得周庭书应该对她有什么感情。
可的确没有。
周庭书食指敲着方向盘,计算着时间,斟酌着用词,半玩笑半认真道:“桑桑,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如果我是申姨的孩子就好了。”
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谢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似乎是喝醉了,神志不清,又恨周存声恨得厉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一句随口的话,会成真。
“……是说过,这对你来说,像诅咒吧?”
从云端跌入泥潭。
搁在谁身上,都不能若无其事。
可这个人是周庭书,他就是能和和气气的,“怎么会是诅咒?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好事?”
“从前是谈家的人,从小到大都活得拘束,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人能争什么人不能争,都明明白白。”
这是身为谈家人的苦楚,现在这份苦到了周存声身上。
周庭书反倒自由了,他看向谢桑,眼睛明亮皎洁,“桑桑,你那番话对我来说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