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冷,夜又深。
整座院子都冷了,伏与死寂之中。
谈家保姆睡前出来检查门窗,走到门开,约莫看到有人影坐在门前的石坎上,吓得清醒过来。
再定睛看去,醒得更厉害。
忙过去,站定在周存声身前,瞧着他白成纸的脸色。
“存声?”
她惊叫一声,手搭在周存声的肩上晃了晃,他身上像是打了一层霜般凉,被晃醒,倦意浓浓的睁开眼,“你怎么坐在这儿,也不叫人,也不按门铃的。”
好在天还不算凉。
若是冬天。
周存声又该病发,他倒是没当一回事。
“没什么,走到这儿,想坐坐。”
“快进去。”
保姆扶着他站起来。
双腿麻木着,充着血,走了两步才活络开。
家里人都睡了。
保姆将周存声领到他的房间,给他准备热水,换下脏衣服,备上温水,递上药,“你妈妈还嘱咐我,等你回来了一定要把药吃了。”
周存声眼不抬,拿着药丸便咽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要回来了呢。”
他多想不回来。
可除了这里,他还有哪里可去的?
之前在京华的家被谢桑搬空了,她的东西,一件也没留下,那里空落落的,他一踏进去就心口疼,就会想到她说得那些话,他怎么待得下去?
将水杯还回去,周存声礼貌微笑着,“谢谢您,我先休息了。”
保姆收回水杯,“那你早点睡。”
带上周存声的房门。
松了口气。
她回到谈老师那复命。
等了几个小时,该有答案了。
保姆如实报告着,“看着没什么事,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再过几天,总能缓过劲儿来的。”
“缓不过来也要缓。”
在这件事上。
没有回旋的余地。
周存声刚走谢桑便打来了电话,谈老师派人去门外守了很久也不见他人回来,却清楚的知道,他走得再远,还是要回家来。
点了三柱香,谈老师微闭双目,虔诚地朝着观音像拜了拜,将香插进香炉里,指尖留下余味,表情跟着淡漠下来,“过些天赵家就会派人来,到时候记得准备一下,尤其是存声,哪儿也不能让他去。”
这是二十多年来的计划。
不能有所改变。
保姆应下,走了出去。
对周存声,谈老师还是不能够放心,在他房间灯没关前,她走去敲门,推门进去。
没走几步,看到周存声坐在床头,床头柜上放着药瓶,昏暗的光像浑浊的纱,笼罩在他身上,他掌心里放着好些药,在仰头要吃下的瞬间,被谈老师给打落。
“你这是干什么?!”
药丸哗哗洒了一地。
周存声有些迟缓地抬起头,脆弱而恍惚,“……吃药。”
“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就不要妈妈了吗?”谈老师声泪俱下,被他自杀的举动伤透了心,“谢桑那样的女人,值得你去死吗?你死了妈妈怎么办?”
“……我没有要自杀。”
他很平静。
弯腰去捡地上的药丸,“这都是止疼药,我不吃,睡不着。”
这么一说,谈老师才反应过来,她去看药瓶上的字样,真的是止疼药,情绪微微稳住了,“就算是止疼药也不能吃这么多,你哪里又不舒服了,我叫医生过来。”
止疼药丸都捡到了手里。
周存声又将药丸放到药瓶里,封住瓶盖,冲谈老师笑了笑,“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她紧张着,“告诉妈妈,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
周存声身体本就弱。
见过谢桑会有些起伏在她的预料内。
可周存声却只是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凝涩着嗓子,“这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