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周存声的母亲、就连周存声家里的保姆都不喜欢她。
谢桑自知没资格问“放弃”二字。
可谈老师答应过她的事情,总不能一个解释都没有便不作数。
哪怕早就料到了,真到这一刻,不可能不难过。
愧疚在心里蔓延。
谈老师清清嗓,表情冷漠凉薄,“桑桑,其实申嘉歆想要你回去,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
“……你是她养大的,跟存声的开始就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趁着彼此还年轻,断了不好吗?”
一股风从窗口直灌谢桑的衣领,她浑身的骨头都凉了,人心跟着悲凉,被逼得走投无路要去求周庭书时,她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那时的想法。
再不济就陪着周存声一起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今呢?
连陪他死的权力都没有。
哑然地动了动唇,她嗓子像是生长在了一起,一开口便要撕裂皮肉,“您让我去求周庭书,同意他们要求的时候,是不是就从没想过让我回来?”
“桑桑,你是他们家的人。”
谈老师没有说难听的话,相比起以前,她够温柔的了,温柔到谢桑都不忍再跟她对抗下去。
这样继续下去的结果是什么呢?
周存声难做,谈姨伤心,她在无休无止的拉扯中筋疲力尽。
“趁着这次机会,跟存声断了。”
不是商量的口吻,又似请求,谈老师又露出那天要给谢桑下跪的表情,“你让他跟你在一起,他如果再遇到什么困难,你能帮他吗?周家那些人都眼巴巴的想要整死他,免得他起死回生,你能保证防得住那些明枪暗箭吗?”
谢桑不可以。
但谈家可以。
“他现在需要最权威的医生专门腾出半年的时间只给他一个人调养治病,你能这么快替他办到,保证他性命无恙吗?”
顿了顿。
她又问:“不说这些,就是一个孩子,你都不能给他,单是这点,我接受你了,存声的外祖父,那些人也不会接受。”
心脏像被捏碎了,谢桑辩解不出声。
话难听。
可哪一句说错了呢?
周存声不再是周存声,他是谈家的周存声,那谢桑也不会再是谢桑,她是必须要跟他分道扬镳的谢桑。
谈老师向前一步,将谢桑轻揽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膀,像是母亲那样和煦温暖,“桑桑,谁活着没有几个遗憾呢?有些事情,本就是注定的。”
她本就不喜欢谢桑在周存声身边。
如果争抢,可以将谢桑从申嘉歆那儿抢走还给周存声,可她不愿意费这个工夫。
隔岸观火,才是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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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姨是不是把我当成吸人精气的女妖精了?”
说这话时,谢桑躺在周存声身边。
她今晚不仅破了戒,还破了大戒。
周存声从后揽抱住她的腰,唇贴在她的耳畔,轻笑一声,“可不是吗?而且我精气本来就不多了。”
谢桑喃喃一句,“冤枉。”
“她跟你说出国的时间了吗?”周存声还惦记着这件事,“有什么要带的,抽空去买了。”
“好呀。”
她强颜欢笑,做出欢快样子。
在周存声看不到的地方,瞳底是悲伤一片。
这份离别之感来得并不突兀,在谈老师避而不见时,谢桑便有所感知。
到了临别。
她却更想要自嘲,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周存声的病还能治好,可她的伤再也不会愈合,她抱住他,依恋地吻上去。
房内没有光,周存声什么都看不到。
却在亲吻中,品尝到了谢桑的泪水,她的脸庞逐渐变得咸涩而潮湿,周存声低头,一点点亲吻干净。
“哭什么?”
他问她。
谢桑眸中闪着泪花说:“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