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回绝,谢桑将要面临的便是万劫不复。
周存声会死,谈老师会质问她为什么有机会却不救她的儿子,孟诀跟贺敛,一样会恨上她。
那些真正将周存声置于死地的人他们会忘记怪罪,而来怨她,为什么要放弃救人?
这是人性。
谢桑见识过太多人的凉薄了,这样的浩劫,她没有勇气承受。
回给周庭书一个颓然的笑容,她说:“庭书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是嫉妒周存声,还是心理不平衡,你都赢了,你让我没有办法不答应。”
“桑桑,是你来求我。”
“是我求你,没错。”她咬着牙点头,都是她自找的,“我之前说错了,不是申姨爱你,是老天爷都偏爱你,它把太多机会送到你眼前了。”
他也都悄无声息的把握住了。
是让周存声死更痛苦,还是把谢桑从他身边抢走他更痛苦,周庭书有杆称,衡量得出来。
解释成了无用功,周庭书特地给谢桑倒了杯温水,手指垂放在桌角,最后一眼,讳莫如深,“记得喝水,注意休息,等你好了,再来看你。”
走出去,关上门。
廊道幽长清冷,周庭书倚靠着门旁的墙,听着门内谢桑微弱的抽泣声,她掉眼泪的样子具有破碎感,泪珠圆滚滚的,会一滴滴的垂落。
现在和小时候哭,都一样会让人心疼。
可小时候每次看到,她都是扑在周存声怀里哭,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他再嫌弃,还是会等谢桑哭够了再走。
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再也没机会抱着周存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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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车旁正有人迎着寒风在等周庭书。
风把谈老师脖间的丝巾吹起,她是优雅骄傲的女人,但在周庭书的印象里,她是个有温度的母亲。
回忆追溯到读小学时,她会用自己昂贵的丝巾围在脖间,教他红领巾怎么系,手指纤长又灵活,演示得很清楚。
周庭书学得也很快。
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她自诩很优良,却没能改变周庭书的本性,“跟桑桑说过了?”
周庭书很冷漠,“说过了。”
“她答应了?”
“不然呢?”
那是笃定的语气,不止周存声了解谢桑,周庭书也了解,他始终知道,她就是个心软的姑娘,遇到大事还是会手足无措。
寒风瑟瑟,吹得面容僵硬,周庭书从谈女士眼中看到了煎熬,他一笑,“您何必这样难受,这不是正如您所愿了?”
她瞥他一眼,“庭书,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折磨存声?”
“折磨他做什么?”
“不是又为了什么?”
“难道我就不能喜欢桑桑吗?”折磨周存声从来就不是他的本意,口吻变了变,情柔又和煦,“或者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养了这么久的人,谈老师却觉得如此陌生,像从没认识过,“你不是喜欢宜媛吗?”
周庭书皱眉思考了下,“宜媛——我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这么多年,她竟然没有察觉,不光是她,谢桑也不曾感知到,周庭书藏得太好,隐忍能力太强。
谈老师一阵惊心动魄,“那你上次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桑桑,绕这么一大圈,你知道存声要受多少罪吗?”
“不这样,怎么让她觉得我也是迫不得已?”
周庭书擅长在谢桑面前装好人,那像是天生的东西,见到她就坏不起来,眯了下眼,危险神色迸发,“更何况,上次见她那个,也不是我。”
风声喧嚣,掩埋了他话尾低低的独白,没被谈老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