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存声、病死、监狱。
这些词串联在一起,交织成一幅破败不堪的画作,画里的人被困在牢笼中,在无望中死去,可原本,他的人生不该这样结束。
谢桑没有躲藏,四肢像是僵化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谈老师眸光稍斜,看到了她。
嗓子眼顿时像是塞着一团湿海绵,四目相对下,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们一个是周存声的妻子,一个是母亲。
都希望他平安,却共同见证了他的陨落,有再多的积怨,也随风而去了。
谢桑的样子让谈老师想到那天在法庭上的自己,一样的不知所措,眼睫一眨,大颗的泪珠便滚落了出来,心脏像被捏碎了,连呼吸都困难,她窒息到憋得脸颊通红,谈老师下车去看,拉着她的手,“……桑桑?”
只有她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
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零零散散洒落。
还有要送给周存声的表,他还有机会戴吗?
怕是没有了。
谢桑喘不上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谈老师,几秒钟前准备好的微笑也忘记了演绎,那张面孔冷漠到了极致,一张口的问话,更是像冰锥一样,尖锐冷冽,“周存声没有回家?”
欺骗谢桑,不是谈老师的意思。
她也用不着道歉,“是小孟没有告诉你,官司输了。”
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却宣判了周存声的死。
“为什么?”
她不理解,不是都准备好了,也商量好了?
对方要钱,他们要人,和平共处,为什么还是会弄成这个样子?
“有证人和录像。”谈老师悲伤的劲儿过了,可眼底还是泛起了泪光,“他们说存声是故意杀人。”
之前跟周康的那些口角,争吵,敌对,在法庭上都成了给周存声量刑的证据,加之赵芙的渲染,添油加醋之间,任谁看,这都是一桩伪装成过失杀人的弑父案,在这场斗争中,周存声仅仅是个牺牲品。
这像一场巨大的噩梦,他们都是梦魇里的人,都被困住了。
谢桑说不出来话。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无用的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
那是谈老师第一次对她那样温柔,手掌像晒足了阳光的春水,温柔抚过皮肤,“桑桑,你是个好孩子,还年轻……”
几乎下一秒,谢桑就能猜出来她要说什么。
“存声这次凶多吉少,你应该明白。”
三天。
已经足足三天了。
周存声不是在谈家,而是在监狱,他所要面对的,谢桑从秦漫漫那里了解过,她做不到这样看着他衰败死去,“一定有办法的……谈姨,一定有办法的。”
“赵芙是不会翻供的,她翻供是要坐牢的。”
这一点让人绝望。
“……为什么是赵阿姨?”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关键点。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周庭书吸引,忘记了事发那天,赵芙也在现场,她又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无从得知。
谈老师陷进回忆里,“为了她的儿子女儿,还能是为了什么?”
人性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赵芙在这个关键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暴露了人性的阴暗面,她也有她的理由,为了孩子。
庭审结束时,谈老师不是没有问过她,“为什么?”
赵芙回答:“你为了你的儿子,我为了我的孩子们,目的是一样的。”
周存声一旦坐实杀害亲生父亲的罪名,便失去了继承遗产的资格,那些遗产便会转嫁到赵芙身上,这才是她要的。
这个借口,谈老师相信,谢桑却不信。
“赵阿姨不是这种人。”她连地上的东西都忘了捡,退后几步,意志尚且坚定,“我要去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