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没有备伞,孟诀淋着雨下车。
雨水扑面,没淋到多少,头顶便被伞遮住,伞面稍稍抬高,贺敛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浑身都潮湿。
因为等待,怒火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熄灭不少。
给孟诀撑着伞,贺敛字字阴冷,像在极力忍耐什么,“不是说都解决了吗?怎么还弄成这样?”
得知周存声被逮捕,贺敛一早便想来帮忙,被孟诀拒绝。
这里有谈家,有他,足够了。
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贺敛极少看到孟诀这样沮丧的样子,他身体微微后倾,靠在车身上,衣摆被车身上的雨水染湿也毫不在意。
从口袋摸出烟,孟诀又拿打火机点烟,风太强劲,雨太过冷,穿插在他的指缝间,火焰刚一亮起,便被吹灭。
反复几次。
耐心见底。
蓝色的焰火在摇晃,孟诀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一下两下,他猛地甩出火机,嘴里跟着骂了句脏话,又回身踹了下自己的车发泄。
可这样哪里够。
他背着身,撑着汽车引擎盖喘粗气。
雨水浇湿了背,冰冷覆盖皮肤,孟诀像没什么知觉,麻木的发泄着,贺敛点着了烟,放进他嘴里,“不是没有办法,这么干着急也没有用。”
“还有什么办法?”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孟诀转过身,吸了口烟拿出来,“就算有办法,他等得到吗?”
以周存声的身体状况,拘留所都住不下去,何况是阴冷潮湿的监狱,他无法将周存声跟那种地方联系到一起。
进去了,周存声一辈子便毁了。
贺敛拍着孟诀的肩膀,想让他冷静下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家那些叔叔又反咬回来了?”
“说好了只是走个过场,结果他们找了人证。”
用来证明周存声的罪责,也是真正将他推入深渊的证人。
贺敛想不明白,雨滴敲在车身上,响耳凌乱,“周庭书?他不是答应不作证?”
“不是他。”
胸腔内整个压着的火跟着烟草雾气吐出,孟诀夹着烟,指尖连这整条胳膊都在抖,像是冷的,又像是愤怒,“是赵芙。”
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其实从开庭开始,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那群人皆是以看戏的眼神看着这场审判,律师也跟事先商量的不一样,并没有轻描淡写,而是咄咄逼人把周存声往过失杀人的罪责上带。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周存声的辩护律师败下阵来,加之赵芙的证词,以及那段监控录像,周存声难以脱罪。
“她为什么要出庭作证?”
贺敛捏紧了伞柄,感受到了孟诀的怒,那是被背叛的无奈,何况这个人还是赵芙,曾经口口声声将周存声当亲儿子的赵芙。
这比周庭书出庭作证的杀伤力还要强。
比坐牢还让周存声感到心碎。
孟诀将烟丢进水坑里,烟灭了,发出“刺啦”一声,“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赵予能在周氏有一席之地。”
“周叔不是给他们留了遗产?”
“贪。”
一个字就足以解释。
赵芙本就是这样的人,她早年丧夫,带着赵宝珠过得极不容易,受尽屈辱白眼,来到周家,一为财产,二为小耀。
确定小耀没了,那就只剩一个目标。
谁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会改变事情走向,孟诀望着漫天的雨水发笑,“谈姨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下失态,人就跟疯了一样……”
“不是还有上诉的机会吗?”贺敛前阵子跟江谣回了家,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事情还会有转机的。”
孟诀瞳孔涣散,没了焦距,“……这件事最棘手的就在于,声哥真的推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