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机场寂寥,行人寥寥无几。
谢桑拖着行李箱出站,箱子有些重,都是周存声的东西,小到衣物,大到电子产品。
行走困难,她慢慢拖着,走出机场。
车子早在外等着接。
司机是谈家的。
见她来,忙下车接过行李,毕恭毕敬的,“谢小姐,我家小姐派我来接你。”
谈老师离婚后独身在谈家。
他们的称呼也都变成了小姐。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待遇,谢桑没有露怯,只觉惶恐,“那谢谢了。”
“不客气,快上车吧。”
坐进那台车里,心境跟着变化。
谈家老太太去世时,周存声忽然被带走,那时她连上这台车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丢在晚风中,看着周存声离去。
车门忽然被关上。
司机回头,眯起笑眼,和蔼可亲。
“小姐叮嘱我先带你去见她,还是你要先回去一趟?”
“直接过去就好。”
现在的待遇已然不差。
谈老师再没刁难过,谢桑不能不识抬举,更不能让周存声难做。
没让谈老师等太久。
谢桑到的早。
地点是谈老师所在的一处住所,高层二十八楼,阳台风景无限好,一眼望去能看到京华几条繁华街巷,这里寸土寸金,谢桑抬步进去,便是踩在金子上行走。
她如履薄冰,带着给周存声的行李进来,忐忑不安,又怕谈老师过河拆桥。
“来了?”她回过神,面上堆满笑容。
走过几步,她接过行李箱,手握在拉杆上,“这都是给存声带的吧?你有心了。”
谢桑尴尬笑着,谈老师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实在让她不适应,硬着头皮转而问起了周存声,“周存声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病的断断续续。”
没多问什么。
谈老师拉着她坐下,拍着她的手背,“这趟辛苦你了,能说服庭书,不容易。”
“我应该的。”
周庭书那里是自己同意了,谢桑不敢邀功,“可以的话,我想见见周存声。”
“早晚都能见到。”
这话等同于拒绝。
谢桑苦笑一声,明白谈老师还没真正接受她,“那要等到庭审吗?”
“庭审结束。”
给了她确切答案,谈老师说起别的,“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等庭审结束了,陪存声一起出国治病好吗?”
她竟然问……好吗?
像是乞求的语气。
谢桑云里雾里,迟钝极了,“出国治病?”
“对,等他把身体养好了,你们再回来。”谈老师肩上披着条米白色格子披肩,流苏一下下的扫过谢桑的手背,她整个人拢在橘橙色的暖光中,人很温暖,“到时候我给你们办婚礼。”
还没张口,又被她打断,“放心,这次我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好好陪着存声。”
终于熬到了这一天,谢桑却无波无澜,没有激动,没有感动,心下死寂,她赢的是一个母亲为儿子着想的心,没什么可骄傲的,反而感到羞耻。
半响没见她吭声。
谈老师面色微变,歪头看她,“怎么了?”
不等谢桑解释,她又保证,“我知道你看重你的工作,可存声没了你真的不行,我知道你去年拍的电影正等着发行权,我托人帮你加急,你把存声的事往前排排,好吗?”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桑眼中水光弥漫,“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让我一起去。”
是啊。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可以接受申嘉歆养在周存声身边的女人,可为了儿子,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