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是门学问。
如果周庭书是在撒谎，他的演技的确达到了百分百的精湛。
精湛到谢桑都有些分辨不出，他是在撒谎，还是谈老师在撒谎，可后者，实在没有什么必要来这一出。
“……谈姨说，你不帮周家那些叔叔作证的条件，是我跟周存声分开。”
“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分开？”
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
别说是谈老师，就连谢桑也纳闷，她跟周庭书，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这个要求便过于莫名其妙。
周庭书擦干净了鼻尖淌出的血，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微善，神色无辜极了，“我知道存声一定不是有意的，那些叔叔就是为了钱，不能害了他，我不会去作证的。”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两者之间，谢桑更愿意相信谈老师，周庭书之前的立场分明，现在突然大变，更显古怪。
将染血的纸和药收起来，周庭书愈显窘意，“桑桑……不瞒你说，我最近总是会忘一些事情，有时候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记得，之前如果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好端端的会不记得？”
他既没有经过车祸，也没有磕碰过脑袋，怎么会不记得事情。
可他一脸诚恳，不像撒谎。
“不清楚，我也在联系医生看病呢，做了检查，还没什么结论。”
谢桑相信了六成，“……那也就是说，之前你说的那些，都不记得了？”
周庭书微微点头，歉意浓烈，“不记得，我之前说了什么吗？”
“你说要跟周存声各归各位，包括我也是。”
注视着他的眼镜。
里面光采纯净清透，还是周庭书的眼睛，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变，也没有让谢桑不舒服的压迫感，听懂她的意思，他因为诧异，瞳孔轻缩了下，那是真的吃惊。
“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周庭书为此感到抱歉，“我以后要是再神志不清胡说八道，你们不要当真。”
这下谢桑全然相信了他，“医生约好了吗？”
她关心他。
是因为他这个奇怪的病症间接影响了周存声是否能安全。
“这就约。”周庭书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干过这些混帐事，更不知道自己原来病得这么严重。
几个月前他就发现自己健忘，做过的事情压根不记得，时不时头疼，医院查不出来，他便没当回事，却没想到会影响大事。
看他拿手机预约医生的手指都在颤抖。
谢桑一时内疚，“你也别急，说不定就是些小毛病。”
“什么毛病不要紧，不能耽搁你们的事情。”
这事很着急。
周庭书明白不能因为自己误了大事，医生便要立刻去看。
他嘴角的血还没清理干净，被打的时候也没有还手，仍是斯斯文文地解释着，谢桑见过太多演技好的演员了，不相信他是在演，又想到什么，便提醒他，“……你刚才那个同事，说什么举报，跟你有关系吗？”
顿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蜷缩了下，周庭书惶恐地抬头，“我真的不记得。”
但看起来，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真的要去看看了。”
周庭书是真挚的，但谢桑记得，刚才动手那人，就是之前暗示周庭书帮忙代班，对他冷嘲热讽那位。
被举报辞退，也不无辜。
周庭书有时的性子，的确软弱可欺，能硬气一点，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