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的水又冷了。
却好像烫到了谢桑,她放在杯子上的手指一抖,茶洒在桌案上,顺着边角,流淌到了地上,也滴在了她身上。
她无暇顾及这些,而是望着谈老师,迷惘、怔然、惶恐、复杂心绪交织。
没隐藏,都放在眼睛里了。
“很难以置信吗?”
谈老师是在关切她,不夹杂讽刺,而是真诚的为他们的感情在唱悲歌,“其实我更倾向于庭书会有些心理不平衡,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是谈家的孩子,受谈家的庇护,他又是块铁钢板,宁折不弯,以前得罪过很多人,可都看在他外祖父的面子上没有跟他计较。”
一旦没有了谈家。
周庭书所受的白眼与讥讽,也是铺天盖地的。
工作上,也一定会被为难。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什么事情发生,可我问过,他工作那地方,身边同事没少背地里数落他。”
时间久了,是个人心态都会发生变化。
“他不会这样的。”谢桑是有着无限宽容和耐心的,她对周庭书也有着绝对信任,“庭书哥跟我们不一样,他从来就不在乎那些东西,他有爱心,与人为善,就算别人欺负他,他都不会怀恨在心。”
这是谢桑对周庭书的了解。
她永远记得他在冬夜还要拎着猫粮出去喂流浪猫时的样子,他博爱万物,并不媚俗。
因为周庭书这样的性子,所以他拒绝他们的无理要求,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难得谢桑会这么认为,谈老师哑然住,“庭书是我养大的,我也以为他是这么好的人,可你没发现他最近变了很多吗?”
“……可人都是会变的,但本性不变。”
“你知道他的本性?”
谈老师幽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见过他之后才想起来,他本来就是申嘉歆的孩子,那个女人有多恶毒,你是知道的。”
选择摆在谢桑面前,要救周存声,便要自我牺牲,可这样的营救,还有意义吗?
“你不用为难。”
这里面连僵局都没有,谈老师便让她安心,“我拒绝庭书了,当然这是最简单最快速的办法,可我看得出来,存声不能跟你分开。”
谢桑哽住,“谈姨……”
“办法总会有的。”
是会有。
可周存声等得了吗?
“桑桑,我们都在想办法,你千万不要多想。”谈老师话里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是真的在劝她吗?又未必,是假的吗?也不像,谢桑琢磨不透,呆滞看过去,是她悲伤的双眼,那是在为周存声悲,“我们这么多人,不会让你一个姑娘去牺牲,何况……这算什么事?”
没答应周庭书,不是为谢桑,是因为这事说出去难听罢了。
跟了周存声几年的女人到了周庭书那里,这是两家人的丑事,会被人耻笑。
实际的说完了,就要打感情牌。
谈老师眼神变了变看向谢桑,让她感觉她像是在欣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轻叹息一声又说道:“存声那么喜欢你,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惦记着你有没有漂亮衣服穿,他这样叫我怎么把你卖了?”
一语双关。
既透露给谢桑周存声的病况,又告诉她,周存声等不了了。
眼泪蹭地掉下来,谢桑忍着喉咙里的酸涩请求,“谈姨,我想见见周存声,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可是桑桑,他不想见你。”
这是周存声亲口说的,不算撒谎。
谢桑猜到了为什么,“十分钟……五分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