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雪停了那么会儿。
谈老师不在,谢桑坐在她定的包间里,顺着落地窗口往外看,霓虹闪烁,光景萧索。
等人回来,她收回眸光,望着茶杯里的水。
这是多少次跟谈老师单独相处交谈,似乎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没有例外。
可为了周存声,她是愿意退让的。
现下除了说服周庭书,恐怕就只有谈老师能救得了周存声,她是他母亲,无论怎样都不会袖手旁观。
面前的椅子有人坐下,影子跟着压下来。
谈老师温声提醒谢桑,“水冷了,你还病着,喝些热水。”
每一次。
她也是先关心,再摊牌。
谢桑麻木而习惯,她给自己添了热水喝下,稳着情绪,没有迫不及待地去问有关周庭书的的事情,倒是谈老师,抿了口茶,便主动交代了,“你是不是想知道庭书怎么说?”
周庭书的航班在早上。
他们谈完,他便回了松江。
可见完他,谈老师没有立刻去找谢桑,反而是接到了周存声受伤的消息才赶去,将谢桑带走后也没有找个地方跟她交谈,为了履行对周存声的承诺,她先带着谢桑去买了衣服,这才来到茶楼坐下。
“你让我跟庭书说的,我都复述给他了。”
谢桑握着茶杯,她的仪态是申嘉歆教出来的,从小在周家,算半个小姐,在面对谈老师时,从没有怯弱,而是坦坦荡荡的,“他怎么说?”
“我倒是想问问你,跟庭书有什么渊源吗?”
心尖跳了跳,谢桑下意识摇头,“没有,小时候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之后我跟周存声出国,回来之后,倒是经常一起吃饭,是朋友……也算半个兄妹。”
仅此而已。
没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别说谢桑了,就连养了周庭书二十几年的人,都没发现他的心思原来那样深,又那样偏。
“庭书说他可以拒绝周家那边出庭作证,可他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谢桑都能答应。
起码这一刻,她是这样想的。
真正觉得谢桑可怜,是在这一秒钟,谈老师轻眨眼,淡淡吞吐出几个字,“他说要各归各位,你懂这话的意思吗?”
谢桑摇头,“什么各归各位?”
“就是存声跟他。”
原先他们是搞错了,说严重点,是申嘉歆偷走了周存声的半生给周庭书,现在他要各归各位,可身世弄清楚,他也从谈家搬了出去,便已经是各归各位。
“……庭书哥是想让您放过申姨吗?”谢桑单纯的猜测,“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找你了。”
要是这么简单,在机场,谈老师就会答应他了。
她打断了谢桑的美好幻想,给了她当头一棒,“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庭书的各归各位是,他把谈家还给存声,存声也该把属于他的还回去。”
“周存声没有拿他的东西。”
这点谢桑可以笃定。
谈老师看着她束起尖刺像是刺猬的样子,不由笑了,有些明白周存声为什么喜欢她,比起死气沉沉的宜媛来说,谢桑这样阳光明媚,时不时带来点情趣的小姑娘,才最讨男人欢心。
何况她从小就在周存声身边。
之前回泰禾院子拿周存声小时候的东西,还拿到了许多照片。
每一张里,只要有周存声,就必然有谢桑,她小时候更灵动些,蓬勃有朝气,像太阳,就跟在周存声身边,那个黏糊劲儿,谁都会爱上。
谢桑被她的笑弄得摸不着北,“……周存声真的没有拿过庭书哥的东西。”
“怎么没有呢?”谈老师为她答疑解惑,“你不就是他拿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