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的对象是谢桑,简单又直接,在车里便见了。
司机下了车。
谢桑坐到后排,跟谈老师坐在一起,车厢内尽是她身上的香气,那气味很慈祥,要不是有周存声这层关系,谢桑不会畏惧她,更不会跟她是这种僵硬的关系。
冷空气将霜凝结在车窗上,透过霜花去看,京华的夜景也很漂亮,有着凄凉的萧索感,街道空空的,只有不灭的霓虹和零落的飘雪。
谈老师看了会儿,这才转过脸,看向谢桑,问得直进,“你刚才找我,什么事情?”
她的衣服没有换,谢桑猜得出来,她刚才一定去看了周存声。
到底是亲生母亲。
不舍得儿子受苦。
“……我们在想办法救周存声出来,可是庭书哥是事发的人证,所以想让您劝他。”
说得很清楚明白了。
谈老师是聪明人,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你们想让我劝他,让他放弃指证?”
谢桑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
“不可能的。”
谈老师太了解周庭书,毕竟在身边养了二十几年,对他的秉性和脾气都了如指掌,“庭书那个人一板一眼,为人太耿直,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因为这个还得罪了不少人。”
这点谢桑也所有了解。
可没有办法。
在周存声这件事上,再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
这是谈老师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谢桑明白这事有多难,不然不会找到她,“可是周存声那里……”
“我可以帮着去说说看。”
这是谈老师的让步,“但庭书那个人,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你不会不知道。”
就算为了这百分之一,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这是这么久以来,谢桑第一次打心眼儿里感谢她,想要道谢,却被她打断,“你不用谢我,我是存声妈妈,帮他是应该的,只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你也看到了,你跟他在一起,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根本就帮不了他。”
谢桑人脉网再广,也涉及不到谈家的领域,也不可能真的帮到周存声什么。
能用的方法,只有这些笨拙的。
想到周存声在看守所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子。
谈老师心如刀绞,面对谢桑,还是忍不住说了让她会多想的话,“如果今天他身边的人不是你,是一个像宜媛那样身份地位的人,起码今晚,零下十三度,他不会在看守所那间小屋子度过。”
大雪掩埋了街道,无形中,有些焰火也被这场雪熄灭。
谢桑四肢冰冷麻木,心脏有那么一刻停止跳动,她眼前浮现的,是周存声单薄的身子、咳嗽的沉声、扩散的寒气以及他空茫的眼睛,他病得厉害时,常常会恍惚。
那种恍惚,是灵魂都被抽走的空洞。
如果跟他在一起的是别人,他就不用遭受这些。
谈老师说得一点没错,谢桑轻颤睫尖,无尽的沉默下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够反驳她,内心是一片空白的废墟,只有见不了人的狼藉。
“你别怪我说这些。”
上次她们闹得不欢而散。
这次,谈老师不想还是一样的难堪,“我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了那样的苦,太难受罢了,其实说来说去,这不怪你。”
“他在里面……不太好吗?”
还记得周存声的叮嘱。
谈老师没有食言,“他的身体,你应该比我了解,还能撑几天,你应该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