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下来,车窗也跟着降下来。
周庭书探出车窗半张脸,柔声细语地叫谢桑,“桑桑,这么冷这么站在这里?”
“庭书哥。”
打听到他这两天就要离开京华,机会不能错过,谢桑特意过来等,吞吐一番,提出要求,“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聊聊,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有。”
周庭书没多想,落了车锁,“有什么事上车来说,外面太冷了。”
谢桑合上伞,坐上副驾驶。
好在她跟周庭书没有什么过节,求他些什么,不会太过唐突。
周庭书似乎猜到了她是为什么来。
为了周存声,也为了周存声能活。
可现在要周存声死的人太多了,不是谢桑能拦得住的。
车开出老巷,经过历年的更迭,这里和十几年前相比,翻新过几片地方,却仍然陈旧,积雪堆在路旁,因为还在年中,几个小朋友在巷子里追逐打闹。
谢桑的思绪完全不在这上面。
车开到大道上,她没有指定周庭书往那里开,是打定主意要在车上说清楚。
不会没有紧张,但救周存声要紧,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庭书哥?”
谢桑叫了一声,蓦然抬起头看周庭书的侧脸,他跟周存声有着天然的相似,既然是兄弟,怎么说,也会伸出援手。
周庭书则直视前方,瞳孔转着看她一眼,“怎么了,专程找我?”
“周家那些叔叔们,是不是让你指控周存声了?”
早知道她要问这个。
所以很早就有了防备,周庭书点头,“有什么问题?”
“……我不想他坐牢,他的身体,也没办法坐牢。”
周庭书若有所思的,听懂了也没听懂一般,“桑桑,可是你要明白,他杀了爸爸,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周存声辩解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谢桑这次来,是丢弃了自尊的,有些道理她自然懂,可有些人,对她来说的重要性就是推翻这些道理的。
“他没有几年能活了,我不想他最后的时间在牢里度过。”谢桑面庞柔软,皮肤冷白,风吹过的时候很脆弱,眼睛很空,但在周庭书缓慢地说出“可以考虑”时又满了。
眼尾也跟着上扬,眼线像小狗的尾巴,正疯狂摇晃着。
周庭书不动声色地挪开眸光。
“……可是桑桑,你要明白,你不能因为他是周存声,就这样。”
周庭书又忽然说起大道理,“如果今天失手杀了爸爸的人是我,是赵阿姨,你还会觉得我们无辜吗?”
“不是的,我相信周存声不会没有轻重。”
车在路边停下。
周庭书解开安全带,他跟之前有些不一样,谢桑说不出来具体,只觉得更有压迫感,那是在周庭书身上不该有的强势。
他从来都是个温和的人,最近却好像变了。
他那样郑重地看向谢桑,反而让她想躲,周庭书从前不是不爱说大道理,只是他讲得更柔软,像春风,有着娓娓道来的绵长,而不像现在这样锋利。
他那时更爱说有关小动物的事情,它们的生活,它们濒临灭绝的可怜。
这次周庭书回来,似乎没有像之前那样去喂巷子里的流浪猫。
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没有心思,也是自然,只是态度,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庭书没有接着刚才的话说,开了车门,让冷风进来,拂在谢桑脸颊上,冰凉刺骨。
他站在车外,邀请中却掺杂着错觉的胁迫,“有什么事,去里面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