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周存声,孟诀走在医院昏暗的长廊上。
一天时间,闹事的都走了,变得凄凉不少。
他点了烟,吸入一口,驱除心头的烦躁,没走两步便给灭了,虽说这层没有其他病人,可到底是禁烟的地方,他不想违反规则,但有时候,规则不得不违反。
如果周存声要因此入狱,有些规则就必须要打破。
思绪不宁地走到房间外,孟诀抬手正要开门,却听见清脆短促的一声巴掌。
是周婉打在云善脸上的。
云善被打得偏过头去,眼泪立刻不争气得掉下去,从小到大,别说挨打,就是重话都没听过几次。
这次却是实实在在,打了一巴掌。
房间里开着暖气,呼呼吹在周婉的后背,却像是在灼烧着她,她的手颤抖着,看着云善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善善,你从小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做事要认真,做人要真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云善捂着被打肿的脸颊,“……我做什么事情了?难道结了婚就不能离婚吗?”
“如果是小孟对你不好,他做了什么辜负你的事情,妈妈第一个跟他拼命,可是你……是你做错了!”周婉用手戳着自己的心窝子,随着周康的死,周家只有她一个做顶梁柱了,偏偏云善还不让她省心。
被气得撑着墙。
云善啜泣着,说不清话,“您别激动。”
周康的死也让云善知道,生死有命,她不想周婉也被气倒。
周婉横她一眼,气还是不顺,“我怎么能不激动?当初是你闹着要跟孟诀结婚,现在你要跟他离婚,是因为你自己出了轨,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说?说是自己的女儿不检点?”
这些话云善反驳不了。
这事就是她的错,他们打她骂她,她都认了,没有二话。
“你要怎么骂我,都可以……”
周婉抬起头,缓慢地将云善从头看到脚,忽然觉得这个女儿很陌生,“……善善,你从小就那么善良,家里把你当宝宠,可你不能仗着这么多人爱你,你就三心二意,这样践踏别人真心的?”
“我践踏谁的真心了?”
云善也有满腔的委屈,“孟诀跟我在一起就是图方便,真心在哪里?”
这不该是云善说的话,周婉睁大眼睛,扬起手又要给她一巴掌,门被推开,冷气拂面,她们一同跟着看去,眼里尽是泪光闪现,孟诀面色清冷,没什么表情。
他上前,握住云善的手,对待周婉,则是一副深感抱歉的样子,“您别打她了,我单独跟她聊。”
扬在空中的手变成了拳头,周婉放下胳膊,扭头看向一边。
她明白。
她老了,管不了云善了。
孟诀拉着云善走出房间便松了口,她在后低头走着,孟诀在前,找到护士,要了冰袋,带着云善到一旁坐下,将冰袋递给她,“冰敷一下,消肿快些。”
云善接过,却如鲠在喉,“我会说服我妈妈的。”
她再也不强调她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不让他称呼周婉为妈妈,而是改了口,叫“我妈妈”。
孟诀像是没听到她的废话。
又点了烟,若有所思的。
云善眼底生出怯意,扭头看他,烟雾缭绕在他的半面侧脸上,他眼睑垂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很专注,比工作还专注,“到时候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同意……”
“嘘——”
孟诀夹着烟的手侧过来,抵在唇上,对云善做出噤声的动作,“善善,我们的事情不是最要紧的,之后再说。”
云善微愣,很快又平静下来。
好像一直是这样,他们的事情,一直不怎么重要。
没有孟诀的工作重要,没有孟诀的发小兄弟重要,她说他没有几分真心,并没有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