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桑的监督下，周存声小口吹着热水，到达温热的状态，才一口一口喝掉。
喝完后，像个邀功的小孩儿似的展示给谢桑看，她这才满意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他们之间所有微小的，生在骨血里的默契，都被周庭书看在眼里。
他面前的水杯早就空了。
被风吹着，杯内空荡荡的，一如他这个人，这二十年来，似乎都是孤零零的。
申嘉歆千方百计要给他好日子过，他在谈家的宠爱庇护下长大，那样优越的待遇享受了二十年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剩给他的只有流言蜚语的攻击和蔑视。
他们各归各位。
周庭书将谈家还给了周存声，可周存声该还的东西，可是一直霸占着，连提都没有提过。
周庭书面上无波无澜，对他们也像是视而不见。
到了烟火盛发的时间。
墨色天空被一簇直窜上空的银色火光点亮。
谢桑首当其冲跑过去站在看台边缘，跟着人群一起欢呼，她从小就是喜欢热闹的，跟周存声恰好相反，周存声坐着没动，看着谢桑扒着看台的栏杆，望着天空绽放的烟花。
她就是他眼里的烟花，他不需要看别的。
没一会儿赵宝珠也跟着去凑热闹，站在了谢桑身旁，却被她烦得不轻。
看到漂亮的，谢桑便拉着赵宝珠，要她跟着一起欢呼，她很给面子地尖叫了两声便累了，跟着一起欣赏烟花。
座位上只有周存声跟周庭书。
后者是什么表情，周存声无心观赏，他的视野被谢桑占据。
周庭书的眸光却在他们二者之间游离。
一阵激烈的冷风吹来，被周存声吸入，他穿得不算少了，还是冷得骨头缝都疼，何况这个看台四面漏风，顶部的光源又惨白，照在他的脸上，能看出他病入骨髓的虚弱。
周庭书的声音在烟花爆裂中传来，听的很模糊，“你的身体似乎不是太好？”
周存声听见了，却装作没有听见。
也是不想理会。
周庭书却没放弃，“还是应该多去看看医生，小毛病拖久了就成大病了。”
说得像是真的在关心他一样。
铺垫这些，还不是为了牵出周康。
“爸爸便是，年轻时不注意，现在只能天天躺在病床上让人照顾。”他顿了口气，“你这趟来应该要留几天吧？不去看看他？”
冷风这阵子窜得最厉害。
周存声是真的不舒服，他扭头咳嗽了几声，察觉到什么，忽然从位置上离开，走下观景台，背影很匆忙，周庭书紧随其后，在观赏台边缘的空地看到他。
他半弯着腰，猛烈咳着，大衣一角和围巾都被吹起来，发丝也摇摆着。
咳完几声，低头看着什么，有些恍惚。
听到周庭书上前，他缓慢收起手掌，冷漠淡然地看着他，“跟着我干什么？”
周庭书蹙着眉，“你怎么了？”
“跟你无关。”
知道他一定是这个态度。
身世明晰后，周存声才是那个早出生的哥哥，周庭书不能拿出兄长的气势教育他，语言成了柔和的，“要是不舒服，还是先回去吧？”
周存声收回撑在栏杆上的手，“我说了不管你的事。”
气氛比温度更加僵冷。
好在谢桑及时出现，她从看台上下来，看到周存声的脸色便心惊胆战，忙过去拢紧了他的围巾和衣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那我们先回去？”
不等周存声回答。
谢桑看向周庭书，“庭书哥，麻烦你跟宝珠姐姐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