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桑对周存声的话毫不在意,她降下车窗,将雪花在玻璃上结成的霜擦掉。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她总是这样。
对不想做到的事情就装听不见。
周存声一字一句,“我说的都记住了,别又不听话。”
“我只是跟庭书哥碰面聊了两句,这都不行吗?”
对他自我又霸道的那面,谢桑想离得远远的,“他没做错什么。”
“那我错了?”
周存声想要一次掐断谢桑那些善意。
尤其是对别人的善意。
申嘉歆还是周庭书,都能让他不快,不快到可以跟她争吵起来,“还是你想替申嘉歆帮衬周庭书,看到他被赶出去,被别人欺负,还心疼起来了?”
他都知道。
周庭书现在正在遭受的那些,他是知道的,却不可能伸出援手。
他不踩一脚就是仁慈,怎么可能会帮他?
谢桑被批评的体无完肤,火上心头,“你非要这样说,那的确没错,我是想帮帮他。”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救世主?”
这个时间,路上的商场打烊,车辆极少,周存声将车子加速,风隔着车窗从耳边呼啸,雪花飞速滑落,只留下残影,越是这样的速度,越是加重他的怒意。
“谁都没你善良没你圣母心是不是,还是你就喜欢同情别人?”
周存声不能在脑中绘制她对周庭书露出同情心疼模样的画面,会让他发疯,“就像之前同情我一样?”
“谁同情你了?”谢桑突然高昂了音量,喊得有些哽咽,“你是谁?我有资格同情你吗?我跟你在一起都是攀高枝,我配吗?”
“谁说你是攀高枝了?!”
车在路边熄火停稳。
浓稠的夜色映衬着周存声冷若冰霜的面颊,路灯的光若隐若有,他一半明一半暗,眉眼模糊,却在紧皱,“你倒是说出来,谁这么说了?”
谢桑侧过脸去,看着窗外的萧索风景,是黑色,是零落的枝丫,是飘雪,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倒是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瞳孔像是泡在了水里,视线都被晕染开。
周存声因为怒意涨潮,呼吸变得粗重,在谢桑的沉默下又渐渐平复了怒火,一言不发间,重新启动车辆,向家里开去。
一路上谢桑都保持一个姿势。
脖子酸痛了也没感觉,眼泪却不停地流,她倒是没有这么脆弱的。
从小就跟周存声相处,知晓他的臭脾气,得理不饶人,能用言语将人中伤。
可今夜不知为何,眼泪就是流得厉害。
谢桑又不敢被周存声发现,以免他见多了她的眼泪,会觉得廉价,会加速对她的厌烦,所以她只敢背对着他,默默流眼泪,连抽泣都压在喉咙里。
车刚停下,她便开门下去。
周存声还没下去,余光便捕捉到她面颊上两道深深的泪痕,都干在了皮肤上,很涩。
等他进去,只听见洗手间的水龙头声音。
谢桑正魔怔地洗着脸,想要将泪痕洗掉,水覆盖她的额头到下巴,水全部滴在了袖口,那个样子像是在自残,周存声看不下去,关掉水龙头,双手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湿润的唇。
他又让她伤心了,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谢桑的伤口还没愈合,正淌着鲜血,不是一个吻就能抚平的,她抱着周存声,脸埋下去,听不清自己的语气,“你回家去吧,好吗?”
回到他那个高贵的家庭,他本就属于那儿。
而她,根本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