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中,周存声已经承认了他跟谈家的关系。
第二次鉴定,他也做过。
是跟谈家老爷子鉴定,结果没有差错。
谢桑能够察觉到,谈家在倾其所有地弥补他,虽还没有摆到台面上,那份盛情却是无法被辜负的。
周存声又恰好缺爱,很容易被打动。
他出行的越发频繁,最显著的变化便是回来会带着一身茶香,浓浓地扒牢在衣服上。
凭借那股茶香。
谢桑能想象到他坐在谈家的样子。
周存声仪态并不差,斯文起来也很有风度。
谈家人会喜欢他。
周存声的确去见过几次。
有时是谈老师一个人,有时她会带个亲属来认人。
起初一两次,周存声深感尴尬,次数多了,才自在一些,谈家对他的关心也更加深厚,会问起他脖子上的刀伤、肺炎、胃病、这都是在打探他的过往。
每当问起,周存声都无措地用手指遮掩住伤疤。
不小心抬起了左手,又慌乱收回,生怕会有人露出嫌弃的神色。
只要有那么一丝一毫,他就会退缩。
可没有。
谈家人从没有任何一个因为他的残缺而嫌恶过,那不像是周家那个冰冷的地方,那里充满了温暖和爱,那本该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数不清是多少次见面。
谈老师将周存声送出来,依依不舍,“……该留下来吃饭的。”
“不了,”周存声拉开车门,“桑桑还在等我。”
这里会给予亲情的爱。
可家里,谢桑只有他一个人。
并且她最近很怕失去他,看不到他就会难过,他回去了,她又要耍性子问他还回来干什么。
周存声却知道,她只是怕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冬季冷风吹得人双腿发僵,周存声没留多久,催促着,“您快回去吧,外面冷。”
他弯腰要坐进车里。
“等等。”
又被叫住,他回身过去,一双带着暖意和馥郁香气的手圈过他的下颌,置放在围巾上,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好了卷在衣领下的围巾,那是属于母亲的气味和照顾。
周存声身影微僵地站在车旁,等那双手收回了,听到谈老师无可奈何的声音,“走得这样急,围巾不戴好,当心生病,你身体够差的了。”
“嗯,我会注意。”
他挤出这么一句,不冷不淡的,上车便走。
车开出很远,后视镜里还倒映着那道身影,她裹着驼色绒面大衣,双手圈在身前,含着悲戚看向车辆驶离的方向。
那是她遗失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多看这么几眼,竟然都是奢侈。
在冷风中站得有些冷,回了回神,忍下眼泪回去。
迎面碰上从小在身边照顾的保姆。
“什么事?”
保姆像是有口气要叹,看她那样悲伤,便生生忍了下去,“庭书今天把最后一点东西搬走了。”
“不用来告诉我。”谈老师面上被风吹得带了一些冷,“我还让他带走不属于他的那些东西,都是仁至义尽。”
曾经她多疼周庭书?
什么好的都捧到他面前,从小到大,连一点委屈都没让他受。
到头来,她是给别人养孩子。
这份打击险些没摧毁她。
她这样,能够被理解,保姆体贴她,“……那跟宜媛的婚事?”
周存声已经结婚,不可能接下这份差事。
“……取消。”
这是唯一的解决方式,没有其他。
周存声刚动摇,还没答应正式回来,现在跟他谈这个,等同于在逼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