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丝迷濛的软橙色光线映亮在地板上。
谢桑的手脚泡在光圈里，手背骨骼透过皮肉，纤瘦、脆弱，她看得出了神，脑袋里恍恍惚惚，眼泪黏住了鬓角发丝，抬眼在房内打量一周，看到了摆放在一角的合照。
是她跟周存声的。
周存声这人，拍照很少笑，要比往常都严肃不少，天生会臭脸。
跟她的合照，神情凄凄，爱意却只增不减。
可如果他不是他，站在他身边的，也不该是她。
黑暗的房间挤压成了虚无的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谢桑看到了另一个周存声，从小便是珍宝，出生以来便备受宠爱，浑身镀着濯濯尊贵的傲气，骄矜倨傲，身处在她够不着的顶点。
他本就该是如此。
毁了他的不光有申嘉歆，谢桑也是。
她没了去见周存声的冲动，她怎么还能坦然无畏地面对他？
她办不到。
身子又朝着角落缩了缩，逃跑得急，进来时连鞋子都没有脱下，踩脏了地板，小猫窝在她脚边熟睡，鼾声香甜。
眼泪流到干涸，谢桑额角靠着墙，失去意识，陷入昏睡。
天还没亮。
房门被推开。
周存声看着地上的脚印，没有生气，无奈地沿着脚印走过去，在墙角找到一人一猫。
谢桑昨晚是要去找他的，只穿了一件风衣，里面是高领毛衣和短裙，他叮嘱过她很多次不要这样穿，身体再好的人也扛不住，她却跟他杠上一般。
他要她往西，她偏要往东。
高龄毛衣他也不喜欢，倒不是不漂亮，她脖颈修长，穿这些很加分，却不方便周存声的亲吻。
他又喜欢她穿着软糯的毛衣窝在他怀里吃东西的样子。
就算吃得他身上都是碎屑渣子，他也不讨厌。
给她解开了鞋子，小心翼翼脱下，周存声将猫挪开，他转换谢桑的姿势，让她靠在他肩上睡。
这动作幅度有些大。
她想不醒来都难，却没有立刻抬头，任由周存声摆弄着，抱到卧室的床上。
周存声将她放下，拿掉外衣，盖严实，转身要走时谢桑再也装不下去，她伸手拉住周存声，侧着脸，凄楚地看着他。
周存声像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睡在地上，不喜欢这张床？”
谢桑安静地凝视着他，“别走，我不想你走。”
“不知道是哪个白眼狼儿几天不去看我。”
嘴硬着，心软着，这就是周存声，他跟着半躺下，还没能舒展开肢体，谢桑便钻进他怀里，将脸埋下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很珍惜他还陪在她身边的时间。
如果他回到了谈家，他还能这样陪一个女人吗？
答案是不能的。
还是谢桑这样的女人。
抱着周存声的时候，谢桑自嘲地想，如果申嘉歆没有将两个人调包，她还会不会有遇见周存声的机会。
就算遇见了，她又能是他的什么人？
过客？朋友？
总之不会是妻子，连当情妇的资格都没有。
残忍的真相一旦被刨析，谢桑连仅存的尊严都没有。
她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了，攥着周存声的衣袖，扒着他的肩膀，袖扣都要被扯下来。
这样紧张的情绪被周存声轻拍后背的动作安抚下来。
这是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时会做的。
谢桑稍稍平静下来，还是没敢抬头看他，周存声安抚的动作没停，黑暗中他像是叹了口气，哑然道：“桑桑，我现在也很乱，你告诉我怎么哄你，我想哄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