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入了秋,夜间萧瑟凛冽之感很重,行人纷纷添了衣,城市顿时变得庄严肃穆不少。
谢桑不在。
周存声身边少了温暖,穿着也都随意,保证不会生病去医院复诊便好。
其他的。
一律随性。
加班回去已过十二点。
谢桑不在,周存声习惯晚些回来,一连几天都是。
车停好,却在窗口看到灯光。
这个时间,钟点工阿姨早就走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谢桑回来了。
思及此,回去的脚步都加速了许多。
推开门,扑面而来是清甜的香味,玄关却放着一只行李箱,沙发上是谢桑随意摆放的包,那是周存声买来送她的,他认得。
真的是谢桑回来了。
心潮才刚澎湃起来,周存声步至卧室,想确认下谢桑的位置,却在看到梳妆台上那枚戒指时,瞬间如同冷水兜头而下,将他浑身淋透,四肢都跟着僵冷起来。
那是他们这次的结婚戒指,尺寸合适谢桑,她也喜欢。
说什么也不该摘下的。
一旦摘下,是不是就说明她做出了选择?
周存声石化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隐忍多天的不甘和辛苦爆发,形成一股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这样的绝望谢桑给过他太多次,他学会了储存力气,不那么早崩溃。
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双腿都麻木起来。
浴室的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香气混杂在水中,变得黏稠,丝丝缠绕在鼻尖。
周存声循着气味看去,谢桑刚从水里出来,肩头细腻白皙,骨骼曲线很美,她这一面远比浓妆艳抹要美得多,眼神里夹杂点天然的楚楚动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那颗心呢,早就跟周存声偏离轨道了。
谢桑侧头擦着发尾,像是在等着周存声说话。
也是眼看着他的面容一点点变得阴沉,瞳底无边无际的黑,像是墨,浓稠幽暗,一抬手,露出一小截商衬袖口和腕表,银质的表带一闪,靠近梳妆台一角。
手指搭了上去,他轻叩,“为什么把这个摘下来?”
那质问的口吻成了导火索。
谢桑本有满腔的委屈要倾诉,在顷刻间,眼泪都吞咽到了肚子里,跟周存声形成两股对抗力量,“我去洗澡,你看不到吗?”
“不上心就是不上心,你总有那么多借口。”
“你吃什么枪药了?”
好端端的。
这不是周存声该做该说的话。
那天在医院说的那些,谢桑是有刺激到他,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就是洗澡拿下来,马上就戴上还不行吗?”
“不行。”周存声果断又自负,“你这趟回来是做什么?来告别,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他太多疑了。
谢桑意识到这点,努力平稳情绪,不跟他有所争论。
“你自己先冷静冷静吧。”
“我有什么好冷静?!”周存声悲愤到了极致,“该冷静的人是你。”
真到了这一刻,谢桑才意识到,他这些天忍耐的有多辛苦,那天他一个人带着伤从医院离开,大概率是心灰意冷的,在家里等她,也是越等越沮丧。
好不容易回来了,戒指却摘了。
周存声的悲凉无人能懂,面前的人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你这么回来,就是要做选择的,申嘉歆可怜,你就选她,就像当初我可怜,你就选我一样?”
人最先开始伤心,是从眼睛。
周存声的眸子原本像琥珀,现在却碎了,从根本出现了裂缝。
“我要怎么才能让你选我,断条腿,还是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