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温度适宜,光线明亮,窗外风景静谧。
床褥皆是洁净的颜色,干净的色彩能够祛除恐惧,周存声安抚着谢桑睡下,将她鬓角的刘海拨开,额角的虚汗擦掉。
起身前,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相比她工作的严谨态度,亦或者那些冷静理智的时刻,周存声更爱这个时候的谢桑。
恐惧或是无助。
都能将他当作唯一依靠,出事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和小时候一样。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打死她,却从没碰过她一下,暗地里帮过她许多,送她去医院看病,给她捡亲人留下的小熊,从很早以前,谢桑就将他当作可依靠的人。
现在亦然。
将被角掩盖到谢桑的脚踝部位,确认她能睡得舒服些。
周存声起身离开,走到落地窗前,他很久没敢抽过烟了,一抽便疼,但这次的焦躁,让他不得不借助一点外力缓解。
点了一根,气味稍显呛鼻,放在唇间抽了口。
能够驱散那点点的燥意。
那些照片被拿出来,一张张看过,是血,是头发,带血的衣物与带血的照片。
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不可忽视。
申嘉歆是死是活,是否健全,都是迷。
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烟雾飘渺下,周存声呛咳了好几声,咳到喉头泛起腥甜,窗上印着他半张病态如纸的脸,这样的他,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假如申嘉歆死了倒好。
如果活着,装疯卖傻,要谢桑照顾她一辈子,那他们的日子,可就永无宁日了。
谢桑也不会听他的放弃申嘉歆。
周存声扶着冰凉的玻璃窗,忽而自嘲的笑着,他可没想到,自己也有跟那种人同流合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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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乱了几天。
周康早出晚归,神神秘秘,连刚娶的新妻都被冷落。
他检讨自己,特地腾出时间,赶在回家的路上。
陌生号码的电话,他一般不接。
可这些天找申嘉歆的人多,每一个电话,都不能遗漏,周康接起,张口便要问消息,话没出口,就被周存声驳回,“我长话短说,你是不是在找申嘉歆?”
周存声的声音,周康怎么也记得。
他捏着手机,像是要捏断这个白眼儿狼的脖子,“你又想拿这件事来威胁你父亲?”
抬出“父亲”二字,令周存声哭笑不得。
“你还有什么可让我威胁的?”
周存声大言不惭起来,周康气得面目扭曲,庆幸没人看到,坐在车内,怒火直升,“那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要处理,就处理的干净些。”
这是含有暗喻的话。
如果是别人说,周康一定能听得懂,可这人偏偏是周存声,他还当他是冷嘲热讽,“需要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来管你老子吗?何况那人是你母亲,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别跟我谈良心。”周存声打这通电话,不是来叙旧的,更不是吵架,“你再这么优柔寡断,坐牢的时候,可不会判的轻些。”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还没能问出个好歹。
周存声便挂断,再将周康的号码拖进黑名单,删除通话记录。
做干净了。
负罪感却油然而生。
是对谢桑的负罪感,对申嘉歆,他没有。
这招也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最多就是借刀杀人。
借的这把刀,还未必锋利。
有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也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