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调解是必然的。
刚解开车锁,最先冲出去的却是谢桑,她带着周存声赋予的眼泪和伤痛,无所顾忌地冲进车海里,单薄的身影被飞速划过的车辆吞噬,遮挡。
视线一点点模糊,直至消失。
风吹得行人凌乱,一切也都跟着乱了,周存声没想如此,懊恼不已,耳畔还有人在不断吵闹。
围观群众开始堵塞道路,交警跟着疏通,被撞的车主问了好几声,“要不要私了?”
周存声却像被抽走了魂,怎么也听不到,回答不出来。
摒弃那些乱的。
他要复盘,都说了哪些伤害谢桑的话,哪些是可挽回的,哪些不能。
处理完事故出来,夜色浓重,周存声成了一副颓废相,车被报修拖走,贺敛顺道来接他。
路上问了许多。
也是第一次为谢桑说话。
“你得体谅她不是,事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你又来这套,还不说清楚原因。”
自己的婚姻不顺,便看不得周存声不好,贺敛发自肺腑,“也就谢桑还愿意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要搁在江谣身上,翻我个白眼就走,哪儿还跟你商量?”
“还没好?”
“以前是私底下看不上,现在是明面上看不上。”他长叹一口气,“哪像你家宝贝儿桑桑,给你做饭熬药,调理身体,现在想想,人哪儿对你不好了,心挖给你叫对你好?”
周存声哑巴了。
贺敛成了说单口相声的,“你现在特像得不到爱就撒泼耍无赖的怨妇,女人才这样,你拿出点气概行不行?”
这点他说得是没错的。
得不到爱。
沉寂很久,周存声嗓音变得枯竭,“那还不是因为……她没以前那么爱我。”
-
家里谢桑不在。
没回。
猫孤零零地睡在地板上。
吵过一架,她猫和人都不要了。
周存声坐下,闭眼深思许久,给她发了两个字:“回来。”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周存声一把坐起,又翻出新车的钥匙去开。
不用多想,目标明确,谢桑必然是回自己家去,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道门还录过周存声的指纹。
他没按门铃,直接解锁进去。
客厅没开灯,卧室到书房那条线亮着,周存声循着光去,在卧室看到谢桑,她坐在地板上,正翻找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睛红肿,像水蜜桃的核儿,眼尾的线条都哭糊。
委屈写在脸上,顺着眼泪被带走。
手上不知拿着什么,就冲周存声扔去,“你来干什么?”
力度很轻,只砸到他膝盖上。
他过去抱着她,很不忍心,“别坐地上,凉。”
谢桑拽着他的袖口,将纽扣都拽下来,“你别在这儿,回你自己的家去,省得看到我心烦,变着法儿的挑我的刺。”
“是我不对,咱们回家。”
很想将她抱起来,可她硬要坐下,身体与地板接触着,仰起头,小脸哭得皱巴巴的,尽是泪痕,她是怎么边哭边回来的,周存声想到这儿,便恨透了自己。
好端端的,怎么就拿她撒火了,他怎么舍得的?
谢桑坐下,拽着的就是他的裤脚,手都显得无措,没有地方放,“我不回去,我还得在外面偷人,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给我加的那些罪名?”
这是气话,她说得委屈又好笑。
周存声不敢扯她,怕弄疼她,便跟着一起坐下,看着被她翻乱的床头柜,手指帮她擦眼泪,“你偷人是到床头柜里偷的?”
“不用你管!”谢桑拿开他的手,继续闷头翻着。
“别找了,回家去。”
“不行。”
“找什么,这里面哪儿有人?”
这次又被推开,谢桑哭得又抽泣起来,眼泪啪啪地掉,要砸碎周存声的心一样,“我找护照,没有护照怎么出国,偷渡吗?”